放过自己(1/2)
一个月前,大司马大将军王凤病逝,朝野震动。连新野的豪门巨户们,也都默默观察,朝中反王势力会不会趁此机会集结起来,王凤死后王家又唯谁马首是瞻。所以我并未想到这个关键的时候,淳于长居然会离开京城,跑来新野。对外而言,他此行是前往鄱阳湖视察水务,在新野稍作停留。
淳于长的到来,自是令南阳郡颇为沸腾。请客的名单排起来,估计淳于长过年之前是无法回京复命了,邓家自然也在这名单上。许是考虑到自身影响力巨大,淳于长终于低调了一次,没有到邓府来找我,而是将我悄悄地叫到他下榻的驿站去。我想着这么多年没见,我还欠着他的救命之恩,空着手去总是不像话,于是便在街上切了几斤烧牛肉,提溜着过去了。
当淳于长看到我拎着一块牛肉来见他,瞪大了眼睛,等回过神来,便哈哈大笑,令随从拿下去切了端上来。他自顾自的坐下,然后便揶揄我:“看来日子过的不错啊,还吃得起肉。”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忌惮他,坐到他对面,说:“托你们的福,能养得活自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还得起债了。”近距离看,他似乎连日赶路比较辛苦,眼下乌青。见我观察他,他也不恼,淡淡的说:“不像你,这三年竟越发神清气爽了。”
随从很快便端上了肉、菜和酒。他抿了口酒,口气仍是淡淡的:“他死了,竟然就这么病死了。”我明白他的隐痛,于是说道:“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他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缠绵病榻,我尽心尽力的服侍他,就是为了让他好起来,让他有朝一日能亲手看我站在他的位置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先病死了。”
我明白在这个时刻他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偌大的京城,他无人可说,唯有奔波数日,跑到这个地方,和我这个无关朝局的人倾诉一番。我只是意外,在他的心里,权势似乎并不是终极的目的,而那个终极的目的,已经随着大司马大将军的离去,幻化为泡影,而这,才是他痛苦的根源。那次,从下午到晚上,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从童年的乡下,讲到进京时的苦闷,从懵懂的心动,讲到纵情声色的空无。直到他喝得失去意识,我把他的侍从叫进来,方才离去。
第二日淳于长便要动身离去,临行前他派侍从秘密的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即刻打开回复。大意是既然大司马大将军已死,再无人要将我置于死地,问我是否愿意和他同回京城,他可以保护我。我很奇怪,他明明絮絮叨叨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当面问我呢,如果他搬出救命之恩,我未必能拒绝。而只是这么一封信,我便义正言辞的表示我完全不想回京城。
没过多久,傅喜和张姐姐的信便相继来到,他们虽然都不在京城,但凡京城有了重大变故,他们总是消息灵通。在他们的信中,我方才知道大司马大将军王凤缠绵病榻那几个月,并不只有淳于长尽心尽力的侍奉,黄门郎王莽更是夙夜不眠,亲侍床前,连汤药都一一尝过才侍奉王凤服下,这一点连王凤的子女都自愧不如。王凤病逝之前,太后前来探望,两人相执泪眼,王凤大概是顾念王莽衣不解带的服侍,便郑重的向太后推荐了王莽。我听闻这些,只觉世事荒唐,想起曾交代单姐姐在王凤死后将我留下的信交给王莽,又有了惴惴不安之感。
而京城中却并无变动发生, 王凤的堂弟王音接任大司马大将军后, 王莽升任射身校尉. 王音王莽与王氏其他子弟不同,克勤克俭,但由于这两人皆出自王氏旁支,又没有王凤的号召力,所以他们两个并无法管制全族。淳于长自王凤死后,行事更为放荡,占着与皇上亲近的便利,收受贿赂,圈占田地。我曾经写信提醒过他,可是他满不在乎,回信和我说:名誉对我来说,只是浮云,人要活得快活, 没钱是办不到的。由于与其他王氏子弟的对比太过强烈,百姓对王莽王音评价甚高,而对以淳于长为首的王氏子弟则更是反感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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