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温（1/2）
所有声音如潮水逆流般导入双耳，推拉桌椅，聊天，笑，甚至衣物摩擦的。
拉链被拉回锁骨处，手自然下落搭在桌上，顾北清站着，很松弛的状态，默认了段泽两个完全出于直觉的天马行空的猜测。
某种意义上段泽跟顾北清极其相像，比如聪明的头脑，敏锐的观察力，对大部分事情的淡漠。但两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顾北清为了规避麻烦还略显温和，段泽则根本不介意。他全身都是躁动因子，懒得敛住骨子里任何一丝桀骜不驯，从来不怕惹麻烦，甚至乐在其中。
比如现在，稀松平常地帮人出柜，还关心别人搞上没，要做一把知心哥哥。
顾北清并没有向他人披露感情巨细的习惯，也从来没有被教导被安慰的情感需求。
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
“一个人拒绝你的表白后又哭着吻你，让你等等他，是什么意思？”
何亦然吸了口冷气，发出一声不雅的惊叹。
“这还不好懂？”段泽又枕在了人肚子里，“要么把你当备胎，要么有苦衷，一般都是前者。”
“但他说他喜欢我，还说不舍得太喜欢我。”
心里暗骂一句这么难得对味的人居然是恋爱脑，段泽很耐心地解释：“这说明你是高级备胎，在等待转正的队伍里排得比较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段泽花草丛中过，满身都是花香，自然而然地把自己那套恋爱操守套在了别人身上。
“哦。”顾北清竟然没有不悦，甚至舒展了点，“那挺好的。”
无语至极，段泽应和：“你说好就好吧。”
状况外的何亦然懵了，不知道该不该为秦可说话，吞吞吐吐地：“呃...但我觉得...秦可不是那种人啊。他还帮我写作业...”
一个寒假没在国内。开学第一天，身边两个好友就被同一个人弄得精神失常，段泽觉得空气都污浊了几分，挥手赶人。
“走吧走吧，回自己班去。”
大扫除确实弄得差不多了，顾北清拉着何亦然往外走，一脚踏出去后像突然想起些什么，又回头。
段泽等他开口。
“我们关系挺不错的。”顾北清倚在门框。
段泽嗯了声。
“他是我表弟，亲的。”他又说。
段泽伸出两个拇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牛逼。
同一阵风，抚过秦可的脊背，顾北清的脸。一人走前门，另外一个走后门。都清楚彼此的存在，却没有哪怕是眼神的交流。
直到坐下了，何亦然还隔着四张空桌时不时转头看顾北清，托着腮，欲言又止的样子。
班主任跟教务主任在门外对接，不少胆子大点的女生用书挡着手机偷拍走廊的人。何亦然忍不住了，把桌肚里的书搬到桌子上堆高，埋头给顾北清发微信。
顾北清嫌人吵，一直一个人坐。
何亦然一个键一个键地打：“好尴尬，我还能拿回我的作业吗？”打完发送，示意对方看手机。
示意不成功。顾北清桌上摊着本数学书，桌前的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微动的纸张，像要盯出一个洞才罢休。
一阵窸窣，教室突然安静，何亦然抬头。
讲台旁多了三个人，正坦然地接受全班人的注目礼。吴肖鸿站在讲台正中央，清了清嗓子。
“新的一年，新的学期，很高兴大家终于又见面了。上个学期，我们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个成绩离不开每一位同学的努力。希望这个学期，大家能戒骄戒躁，不忘初心，稳步前行，再创佳绩！”
停顿，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顾北清合上书，抬眼看人。
“这个学期，我们多了四位新的伙伴，接下来就把时间留给他们自我介绍，大家互相了解一下吧！”
吴肖鸿说完率先鼓掌，这次的掌声热烈到有了回声，直到林玥安取代班主任站到讲台中央后才缓缓停下来。
秦可终于对上角落里那道热得发烫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他无法不被吸引，继而陷入其中。
那天傍晚过后，两人极其有默契地没有再联系。捅破窗户纸后的尴尬与失态像房间里的大象，无从收拾，只能视而不见。
越重的东西越轻，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只剩叹息。
胶着又粘腻，缠得他呼吸困难，后颈烧起一片热。顾北清神色轻松，眼睛一瞬不移地放在他身上，手里没有闲着，压在书上把玩着什么。
孔明锁，他落下的。
掌声响起又消落，秦可隐约有人在跟他说些什么，像在水里说的，他怎么也听不清，全身心沉迷于顾北清制造的漩涡里。
教室里掀起很小的一股声浪，由许多交头接耳的悄悄话组成。八卦的目光在秦可和顾北清脸上来回扫。
“你怎么了？”宋斐推了把秦可，把人推醒了。
轮到他自我介绍了，他竟然就这样呆在了讲台上。
敛了目光，秦可捏了只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秀气的正楷，一笔一画规规矩矩。
他场面话惯常说得好，大脑放空，荡着他自己的声音。平稳的，从容的，其实说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些什么。
班主任似乎很满意，不住地点头笑，还给他指了个位置。
入学考试的数学试卷是吴肖鸿开的，有心要挫一挫转学生的傲气，多少有点自矜的味道。
但是他没想到有人能考满分。秦可入学考试的答卷还在他办公桌上，他反复地看，越看越喜欢这个当时还未谋面的学生。
很完美的一份答卷，满分答卷里数一数二的完美。思路清晰，叙述流畅，没有一丝多余。最后一道大题甚至写上了好几种解题方式。
很傲，但有资格有底气。
虽说学校提倡素质教育，但他们这个年龄，这种资历的老教师，很少能够不喜欢成绩拔尖的学生。
“就坐第四组最后一排吧。”
一步步走下去，踩在地板上像踏在云雾里。顾北清好整以暇地等着，帮他拉开椅子。解开的孔明锁排在桌上，秦可突然觉得自己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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