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舅父要见的这个老人独居，从我们自分地往前再走两顿饭的工夫就到了。老人的屋子很简陋，两间简单的小木屋，很小，小的隐藏在树林里几乎不会轻易被发现。我们到了那两间小木屋前时，老人恰好准备出门砍柴，见舅父带着我到了跟前，就忽而笑着说：“这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我就猜到有贵客来了！”

舅父叫了声‘二爷’，说：“给您带了点米，够吃一阵子了！吃完了再给您送。近来可好？”

二爷说：“老样子。上次想着去看看你的，又觉得有点冒失，就没去。”

舅父说：“二爷主动想出去见人，倒是新鲜了。您年轻时海外留学归来在圣约翰学院做先生，后来您看不惯当局有些人和事，辞去先生一职云游四海，现在又蛰伏乡里砍柴种田，您这一生活得轰轰烈烈的，有多少人都望尘莫及呢！”（圣约翰书院诞生于1879年的上海，后更名圣约翰大学。1881年成为中国首座全英语授课的学校。1892年起开设大学课程，1905年升格为大学，是中国第一所现代高等教会学府）

二爷放下身上的背架和手里的斧子，说：“过去的事，不说也罢！姑且说说你现在的事，老话说的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十七里洼村现在虽说暂时安全，但也不代表永远安全。只要李鹰龙那帮土匪被日本人给剿了，只要姜家镇大大小小的帮派都归顺了日本人，那么接下来日本人的矛头肯定就是咱们这里，你说我说的对吗？”

舅父盯着二爷的脸，他久经岁月雕刻的皱纹里埋藏着的都是人世间的智慧，这样一个看似与世隔绝的人，竟然可以将外面的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不能不让人吃惊。舅父主动上前去扶着二爷在一块青石上坐下，说：“那依您看，我该怎么做？是继续找机会和李鹰龙谈判，还是主动去姜家镇联络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然后结成同盟一起对抗日本人？”

二爷拿起绑在腰上的烟袋，敲掉烟袋锅子里的烟灰，塞上烟丝点着了火，边吸边眯缝着眼睛说：“你不是已经考虑到这一层了么？你来我这里不过是想我给你一句肯定，那么我就肯定地告诉你，凡事趁早，现在犹豫不决的事到头来叫别人占了先机，那么日后定会吃大亏费大力，说不定还会一蹶不振从此偃旗息鼓！”

舅父沉思了片刻，问：“如果我没办法说服他们，而又将日本人的矛头给引了过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二爷吐出一口烟，说：“你以为你不去打草惊蛇，草就不会自己动了么？蛇就不会自己咬人了么？做事情先机很重要，千万不能在关键的档口犹豫不决，一盘散沙很容易被水冲散，可如果粘在一起变成了石头水再怎么冲，石头还是石头，他可以在大水里滚动却不会被轻易冲散！”

舅父说：“上次线报回来说姜家镇的大小帮派都被日本人收拢的差不多了，我上次亲自去查探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有些不愿归顺的也都远走他乡了，您说现在还在时机上么？”

二爷伸出手，摸着舅父的额头，说：“事在人为，只要你现身勇敢地去牵头，那些隐匿起来的人也都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继而出来和你联合的。孩子，请记住一点，没有人愿意做日本人的走狗，除非那人天生就是奴才命，可在我看来即便现在已然归顺的王武和吕不来也都不是天生就是走狗命！”

舅父转身扑通一声跪下，拜了又拜，说：“孩儿都记下了！”

舅父说完，再一叩首，随即便招手示意我离开。我们离开后，走出去差不多三十几步远的样子，舅父忽然转身大声喊：“您一定要活到我们赶走日本人的那一天啊！”

不远处的二爷挥挥手，示意我们赶紧走。我们看着他重新背起柴架拿起斧子，知晓今后的担子越发的繁重和危险了，于是便顾不上再看着二爷了，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村里的黄家大宅而去。到了大宅子门口，见谢四手正在大门口训练勇士编队，见我们过来了，大家都停下来让我们过去。舅父示意他们继续，我们径直从勇士们中间穿了过去进了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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