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者（2/2）

“建议不要一次性服用，”警官说道，“所有实验结果都证明，她的血液对灵魂来说相当于异物，只会造成各种不良反应，甚至可能导致死亡。第一次的话，你还是少量服用比较好，别一觉睡过去醒不来了。”

“少废话。”布莱恩虽然受制，还是性格凶悍，理也不理警官的忠告，端起杯子就咕咚咕咚全咽了下去。

“怎么样？”

几人隔着玻璃观察他的反应。护士摇了摇头，拿起橡胶手套道：“不太行，脸都白了。准备催吐吧！”

布莱恩面色难堪，弓着身子还在喘，像是喝了硫酸，消化道都烧烂了似的疼，要不是桌椅铐着，他能直接躺在地上打滚干嚎。好在护士及时进来，捏着他下颚用力在喉咙里一抠，布莱恩才“呕”地一声吐了出来，地上顿时喷满了血乎乎的消化物，围观者都扭开了脸，不由自主地一阵恶心。

“拿点水，越多越好。”护士招呼道。

布莱恩满眼泪花，差不多喝了五杯水才停下。护士又拿了冰块让他含着，等会喝点热汤养养胃。警官无奈地帮他戴好手铐，塞进被子里。“这下不信那些瞎话了吧？”

对方根本说不出话来。可怜的破败区区长横了三年，愣是被一杯B型血整成了个废人，真是呜呼哀哉。

这还没完，斐斐一行人走后当晚，布莱恩又开始急性腹泻，拉肚子拉到几乎脱水，一夜都没能睡着，小命差点当场玩完，第二天鄢择他们来看他时还是惨白着一张脸，床都下不了，还被警员们当成破除伪科学的材料，拿来教育他的手下，脸差不多丢尽了。

自此以后，布莱恩开始对斐斐敬而远之，唯恐把她惹着后被喂毒血，也算是善恶终有报。

吃过这次亏，“铁钩”总算不再是组员心中的圣教了——说好的起死回生是怎么回事？那些查不到的情报，也在病愈之后被布莱恩一点点吐露了出来。

“铁钩”的领导者凯拉是毒品线的直接负责人，送药只针对少数直系干部，通常只是悄无声息地那么一放，根本不耽误多久，再由他们分发到低级成员手中或向外人贩卖牟利。由于“铁钩”的毒品仅此一家，品质高级，价格昂贵，这条线上的所有成员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像布莱恩这种区长只能在流言中听到凯拉的名字，只有更高级的“市长”才有机会接触到她。

“居然用‘市长’‘区长’来划分层级，真是太狂妄了。不识好歹。”雨季冷哼一声，翻着白眼挪开脸。

“说不定只是懒得起名呢，”卢灯笑嘻嘻地举起一根手指，“你想，她取得药名可都很有创意，既考虑了性状，又暗示了作用，这大概就是认真和不认真的区别了。”

雨季“嘁”了一声又翻了个白眼，下巴抬得更高。“你到底是给谁打工的？”

卢灯立刻抓起文件夹，挡着脸正儿八经地打报告。

“根据上次鄢择提供的信息，我们锁定了少量与‘铁钩’有联系的个人和企业，但他们行事谨慎，每次接触后都会清掉证据，无法起诉。”卢灯汇报完，将手头的材料分发到个人，布莱恩也领了一份，不过他汉语阅读水平一般，就是拿着玩儿而已。

“各线接头人姓名……”他咕哝着把材料推回去。卢灯和雨季一并盯着他看，噤声屏气，唯恐他改变主意。布莱恩低头写了一串姓名——准确地说是一串代号，然后把纸张递还给卢灯。

“都不是本名，有没有登记过我也不知道，十有八九是没有的。”布莱恩说完，两眼灯炬般死盯着雨季看：“你们记得吧？交换条件里还有一条……要帮我找到我母亲，还有那个‘韦哥’……我一定要亲手弄死那个混账玩意……”

每个嘶哑的音节都显示出他强烈的恨意，布莱恩绝不是在放狠话——他那双战栗的手时刻准备着给那个恶魔致命一击。

斐斐完全能够理解他，但雨季他们是否有这个权限还得另说，当然，“韦哥”首先得死掉，成为灵魂才能由镜影城管控。

活人的事，灵魂们想管也管不着。倘若已经由生者的法院主持了正义，镜影城也不便再重复惩处，至多针对缺漏之处进行补全。

“你杀当然可以杀，”雨季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提着嘴角道，“追究你杀他的罪行我们是不管的。”

女人嘴唇滚落一串冷漠的话，斐斐垂下眼睑，正浑身不自在时，却无意间瞥见了雨季的手指。

细长柔韧，暗含力道，指侧有着薄薄的茧……但这并不是重点。那双手搭拉在扶手边缘，从斐斐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无名指轻微地抽动了几下。

斐斐又缓慢地侧歪起脸颊，从桌下看过去，雨季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不像是无心无情，更像是人脑运作计算的结果。

鄢择隔着雨季低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神奇的是，斐斐感觉自己更了解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