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二）（1/2）
那天晚上，李承鄞照例出了正恩殿，就直奔我的凤舞宫来。
他笑容满面地跟我一起用了晚膳，沐浴焚香后，就急慌慌地站在慕枫殿的门口候着我。远远瞧我梳洗完毕，白纱飘飘地走来，他便猴急地跳下石阶，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的手，拥着我，就往慕枫殿深处——我的床榻走去。
他一如既往、兴致颇高地折腾了我许久。
我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仰面躺在床上。我一侧眼，望着他正满面红光，回味无穷。他的眼眸微闭，嘴角还浮着一丝若有似无、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的衣衫在刚刚激烈处被我拉扯掉了，露出好一大块肌肤，一层薄薄的汗水覆在上面，随着他的喘息，微微晃动，透着一言难喻的情/欲来。
而下一秒，我的目光就被他那结实好看的胸膛处的一处深深的刀痕所刺痛。
那刀痕，像一滴红色的眼泪，就静默地凝固在他心脏处的地方。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我的食指，轻轻抚摸那处伤疤，指尖触及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雷光电火，纷扰缭乱——
前几天那个让我忐忑难安的噩梦似乎又再一次在我眼前上演。梦里，我和他悲痛而绝望的呐喊再一次冲撞起我的耳膜。
“杀了我啊！”
“来——杀了我——来啊！”
“不！”
触摸伤口的指尖开始疯狂地颤抖起来。
霎时，李承鄞的眼睛突然用力睁开，然后他一把抓起我的手指，不管不顾、凶狠地拧放在他的唇边，细细地吻着。
“很疼吧？”
我强压着内心的起伏，故作平静地问道。
他细密的吻暂停了下来，我看见，他的嘴角处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来：“都过去了，不碍事的。”
“怎么伤的？”
“征战留下的箭伤罢了——对了，今天给你带的上京时下最火的陈记麻饼你还喜欢吗？”
呵呵，心思一贯细密的李承鄞怎么突然慌了神，连理由都没有编好，这么着急忙慌地想要转移话题？他难道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背着弓箭弯刀，在马匹上长大的吗？我闭着眼睛都能拉弓射箭，舞枪弄刀。刀伤箭伤，我一眼便知。
他心口上的这道疤痕，分明不是箭伤，而是刀伤。
他到底，在隐瞒我什么。
*****
第二天一早，李承鄞便早早起身离开了。
昨天一事，让我心口颇为烦闷。于是，我略吃了些早膳，喝了李承鄞派人监督我饮下的汤药之后，就拉着煎茶，到凤舞宫外走走，我想要散散心。
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沿着主路散心，而是出了宫门左拐，穿过一条小道，来到一处我从没到过的地方。
这处地方，我早就想来探上一探了。它离我的凤舞宫很近，外表也很精致奢华，但却冷冷清清，没有人烟，似乎是被遗弃了。
“煎茶，这里是——”
“回皇后娘娘，这里是以前的东宫，现在是禁地，您不可以再往前了。”
东宫？
我突然想起我第一个噩梦里，李承鄞所站位置正下方，那牌匾上写着的大大的两个字——“东宫”。梦里，李承鄞想要把我杀死的地方，正是东宫。
“这些建筑明明很新，为什么要弃掉？”
“许是不吉利吧......娘娘，您别再问了，陛下不让人提。”
“其实娘娘现在住的凤舞宫以前也是东宫的一部分，您的慕枫殿就是旧东宫的承恩殿，陛下本来也想连着一块封掉的，但是想着凤舞宫里，有着还是太子的陛下和还是太子妃的娘娘很多美好的回忆，这才没舍得封，只是命人隔离了出来，重新修缮了一番。”
煎茶顿了顿，突然跪倒在地，无比深情地说：“娘娘，陛下，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您。”
我并没有理睬她，任由她跪着，双腿不由自主地往那旧东宫的城墙大门走去。
大门镶嵌在塞满了青苔的城墙之间，是一层淡淡的朱红色，仿佛垂朽的老人身上的皮肤，满是皲裂和皱纹，风一吹，那些朱红色的漆皮就脆生生地随风飘走，留下一处处白色的疤痕来。
朱红大门上挂着一道看上去极为沉重的黑锁，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所有的往事和秘密。只有黑锁之间，还留有一丝丝的门缝，像一只还没有合上的眼，透过它，我似乎可以窥探那锁住的大门背后，被掩埋的秘密。
于是，我像中了蛊术一样，木然地往那门缝靠近，随着我走越近，那门缝里透出的刀箭和厮杀声就缺来越清晰。
只一步，我就快要证明我的噩梦了，而就在那一步之间，一个身着盔甲的人突然挡住了那丝门缝，横亘在我的身前。
是裴照。
“皇后娘娘，此地危险，末将护送娘娘回宫。”
他的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可反驳的强硬。
“裴照，你知道的是不是？”我想起梦里李承鄞的那声怒吼——他让裴照继续放箭射我，“李承鄞，他以前是不是想把我杀了？”
可裴照的反应并没有如我所预料的那般，他仅错愕了一下，旋即竟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世上最有趣的笑话：“娘娘，您一定是睡糊涂了。陛下他——”
“宁可自己去死，也不舍得让娘娘受伤。”
*****
我被裴照送回了凤舞宫，当天下午，我就发现，凤舞宫外的守卫多出了许多，而我更是，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跟上一群浩浩荡荡的婢女侍从。
不用想，这自然是出自李承鄞的手笔。
裴照铁定是把我想要私窥旧东宫的事汇报给了他，这个忠心的狗腿子！
但李承鄞怎么可能拦得住我？最终，我还是通过那道门缝看见了一切。
那天傍晚时分，李承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到我的凤舞宫，听人说，他带着裴照急匆匆地出宫去了，不知道是有什么样的急事。
我寂寥地坐在庭院的红秋千上，从夕阳西下一直做到皓月凌空。
我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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