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寒（2/2）

川绫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只可惜没法展示给布依看。川绫似乎从未见过布依大喜或大悲。他的笑，总是是柔柔的，触到心底最软糯的地方。

白城里，果然没有任何线索。川绫和蘅真，便决定也去天上采一株莓寒草。

当然，这是川绫单方面的说法。当川绫喊着“莓寒草我们来了”的宣言，走出门的时候，蘅真冷冷地扔了句：“莓寒草难成、难寻，多半找不着的。”

川绫问：“多半是多少。”

蘅真：“万里的九千九百九十九。”

川绫：“……”

不过川绫一路上还是在不屈不挠地和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作斗争。

“那个山坳里的是不是？”

“莓寒非绝壁不生。”

“那个山崖上的对不对？”

“莓寒不是丛生的植物。”

“那个有红果实的是不是？”

“那是只小鸟不是果实……”

“不对，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红色的鸟呢？”

“这天寒地洞的，还长了莓寒草呢……”

“额……好吧，你赢了。”川绫口上示弱，心里却给蘅真冠上了“毒舌先生”、“话题终结者”的名号。

两人又走了一会，便觉得不对劲。

“这天寒地冻地，怎么越走越热了呢？”

川绫生怕蘅真会接一句：“你走来走去，还说这么多话，当然会热。”

蘅真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两人越往山上走，却越觉得燥热。川绫调动身体的灵力，尽可能地去感受更远更广的地方。

这种燥热感，她觉得很熟悉……

“是火麒麟！”川绫一拍脑门，当时楼引就是把火麒麟扔到天山的……

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川绫问蘅真：“我们可以换一条路上天山吗？”

蘅真：“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条路上，断崖多，若天山上真的还存有莓寒草，那么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就是在这条路上了。”

川绫：“……”

川绫心里默默吐槽：楼引肯定是知道她有一天要来天山，才故意把火麒麟放到这里，让她糟心的……

不过不管怎样，天山的这条路是不能走了。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仙云窟不同，莓寒草只是疑点，而不是能使小福复生的灵药。哪些东西值得付出性命，哪些不是非得不可，他们都清楚。

蘅真想起从小福殿里离开的时候，布依忽然叫住他问道：

“世间难道真的有阵能逆转死生吗？”

蘅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并不惊讶于这个问题本身，而是诧异问了这个问题的竟是布依——一个看惯生死，深知万世法则的旧神。他们都清楚答案，都不该有妄念也不当被迷惑，故而蘅真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反而是布依开了口：

“失礼了。自然没有，我们比谁都清楚。”

“蘅真君？蘅真君！”川绫叫道。

“嗯……怎么了？”

“蘅真君，你出神了。”

“无碍。”

“嗯。那我们换条路吧。”

“其实也有别的方法。天山里有先辈们留下的一些阵脚，我可以画阵与残阵呼应，再由借用川绫殿下感知灵力的能力，用心神探一遍天山。”

“还有这种方法？怎么不早说，蘅真君你藏着掖着真是不厚道。”

“此法耗神，效果也未必好。若能亲至，自然最好。”

川绫感觉自己又找回了那万里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直想去抱住蘅真君。不过迈出第一步，川绫就意识到面前的可是以冷淡出名的蘅真君。她非常识趣地停下脚步，改成拿着布依的人偶亲亲抱抱举高高了一番。

川绫：幸好我还有个萌萌哒的小人偶~

一码归一码。蘅真君的业务能力，还是很让川绫佩服的。蘅真君列阵，既快又好。无数繁复地图柄从蘅真的手下行云流水般的流出，然后组成恢弘壮丽的阵图。

蘅真君远远近近，在各方一共布了十余个阵。每画一个阵，便让川绫去感知附近的残阵和灵识能拓展的精细度。再根据川绫的反馈，布不同的新阵。

见识了蘅真的这一通操作，川绫愈发觉得，楼引当初在凤取画的阵，就像玩笑一样。

行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蘅真似乎听见了川绫内心的声音，说道：“我很久没画过小阵了，技艺生疏，还请川绫殿下不要笑话。”

川绫：呵呵呵呵呵……

蘅真依次确认了各阵，最后取了天上上的一截冰，在地上勾出最后一个阵型。

他让川绫站进这最后一个阵心里。川绫一迈进去，立刻感到耳目通彻。她的感知被拉宽、放大了无数倍，放置到了天上的每一处。无数只眼睛布满了整个山脉，贯穿着川绫的整个感知。事物无比清晰、通彻地展现在她的眼前。这一刻，她觉得天山便是她，她便是天山。

而贯穿在这些感知关键点之上的，是蘅真的阵和受到其阵感召与之遥相呼应的另一些阵法。这些阵法年代、笔法不一，并且几乎都是残破的。它们在千年后被唤醒，挣扎着呼救着。然后，蘅真的阵里发出光来，光芒如天空如大地，把那些旧阵一一补齐，然后又借着它们衍生出去，这才构成了覆盖整个天山的视野。

蘅真：“川绫殿下不要勉强自己。”

川绫没听进去，心里全是惊艳：“蘅真君，我现在跟你学阵，还来得及吗？”

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