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1/2)
凌华君自认不是什么敏感细腻的人,却也从川绫这句话里听出了许多种情绪。
“凌华”是郑重和担忧,“交襟”是怜惜和害怕,而那句“早知道”似乎又恢复成了平时爱跟自己抬杠的那个川绫,尾音则含着小小的埋怨和不住的得意了。
交襟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因为一句话而放下心来。可这一刻,他确确实实因为川绫话里的情绪而完全安心下来。
川绫落下九天来,纯属意外。她突然意识到了曾忽视这么久的事,一时晃神罢了。川绫虽然没有经历过残酷的上古,也时常还是个任□□闹顽皮爱哭的孩子,但她柔弱外表下的内心却是始终坚强的。
交襟答道:“或许是有什么阴谋在酝酿吧。”
川绫:“谁?什么阴谋?”
交襟笑笑:“都知道还叫阴谋?”
川绫吐了吐舌头。两人便起身去追大部队了。
女魃最近出现的地方,在昆仑和赤水之间。昆仑和赤水,说来都与女魃颇有渊源。女魃诞于上古,而昆仑便是她诞生与兴起之处。昆仑一族,自古而兴,能神频出,一时有了众山之山,众神之□□号。说来也奇妙,昆仑山为高原雪山,半山青半山雪,可其上却诞生了最为厉害的旱神,灼光烈烈,万物难生。
若是昆仑是女魃的兴起之处,那么赤水在某种意义上也能算作她的归处。女魃在大战中力损过甚,无法回到昆仑。人们怕她惧她,又不愿与之共生于大地。于是众神只得将女魃限于赤水以北。后来她便是在赤水边化了魔,死后身体又流入河水里,被激湍的浪花打的粉碎,尸骨无存。
想必当初这位女神,站在大地上抬首遥望时,定是满腔无奈与不甘。抬头北望,昆仑山巅,所生之处不可归;回首下看,赤水之滨,凉薄之人不肯渡。南南北北被夹在这小小一方土地里,天低地窄,无限凄凉。
川绫站在红色的大地上,炙烤的焦灼感从空气的每一处渗入体肤,整个身体从内到外地痛。这便是曾今的旱神女魃的力量,对人对神皆是如此;即便是有灵力护体,也很难挡住这份灼热。
川绫身前有一个约十丈宽的土沟。沟边沟底,都有焦乎乎的黑色东西。
川绫看出来,这原本是一条河,涓涓细流,源于昆仑山上的积雪。雪水融化汇聚,以万神山的骨血,养育神州四方。而如今,河枯水竭,连河底生长的泥藻青荇都在暴晒下干枯死亡。
掌水之神施了咒,于空中降下雨来,可雨不及落地便蒸发干净。他调来地下水,涌出一汩泉来,初时却是清水涌现,但仅一刻便水尽泉干。
川绫想起初读夸父结界的时候。她那时不明白,夸父那么厉害,有灵力护体,自然的一切冷热都无法对他产生影响,怎么会在逐日的时候干渴力竭而死呢?而如今,亲身体验到了女魃影响下的赤地千里,川绫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幼稚无知。
正炙烤难耐时,川绫看见小望神官竟跪坐土地上。川绫浮在空中飘过去,她很奇怪,小望神官怎么没有变成一只炭烧望或者焦烤望呢。
只见小望神官跪坐着,双手合十,闭眼祷告了些什么。而后倾身向前,用手指在地面上勾划了起来。川绫在他手指触地的时候,不自觉地为他配上了“滋滋滋”的油锅烤肉的声音。可是说来奇怪,川绫不仅没有听到应有的“土地烤肉”声,反而还生出一种越发清明之感。就像悠悠昆仑山,皑皑山间雪。
“小望神官你在做什么呢?”川绫终于飘到小望面前。
小望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专心地又在地上划了几圈,对着大地行过礼,才飘起来,对着川绫一鞠躬:“川绫殿下抱歉,我刚刚是在祈祷。”
“啊?”川绫头一次听到一个神在祈祷。
小望神官没有听出川绫话里的诧异,平静地答道:“我听说,虽然女魃被众神限制在了赤水之北。但起初,她并不愿受此禁锢。见她渡过了赤水,凡人就跪地祷告,求她回到赤水之北。”
川绫:“那你在祈祷什么?”要知道,女魃现在出现的地方就在赤水之北。
小望神官:“求她离去。”
他笑笑:“女魃大人当初听了人类的祈祷,便回到了赤水之北。我想,如果我的祷告足够虔诚,女魃大人或许也会成全我的心愿。”
且不说当初的女魃是神,而后来她入了魔,后来又死而复生。单就这个愿望来说,也很是离谱。离去,离去,去了才有离,女魃离开赤水之北,又要去哪里呢?昆仑南,赤水北,如今哪里都没有她的归所。本应不存在之物,来了这世上恍惚一遭,哪里来又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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