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自从那三个男人走后，再也没有陌生人找上门来，我问二狗子：“没有人来带走你，你应该不会走了吧？”他回答得倒很干脆：“不走了，还能走哪去？”得到满意回答的我放心地继续写作业，现在每晚我都在大爷家和二狗子一起复习功课，因为离中考没有多少天了。

但是二狗子告诉我他不参加中考，也不会和我去城里的高中读书。自从小学三年级以后他再也没有去学校上学，都是请老师在家里教他。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我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说：“你肯定很孤独。”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现在的二狗子笑容比以前多了许多，尽管话还是很少。

村里的人都认为二狗子是个傻子了，连我爸妈都问我二狗子到底是不是傻子，这真是多亏了我。我试探性地跟二狗子说这件事，他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挑眉道：“没关系，反正那次我也得到补偿了。”

“啊？”我不明所以，嘟了嘟嘴，说：“谁让你老是说我傻。”他反问道：“难道你不傻？你就应该叫二傻子。”“我才不傻呢！”我气呼呼地反驳道，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给我取了个外号，我“噗”的一声笑出来，说：“二傻子和二狗子这两个名字好搭啊，哈哈哈哈哈！”

他皱眉道：“不是告诉你我名字了么，怎么还叫二狗子。”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喜欢啊！”他无话可说，我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笑得更是放肆。

日子跟以往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跟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上学吃饭放学写作业睡觉，每个时间该做什么，都像被拧上发条一样固定，幸好每天大半时间都是和二狗子在一起，让我不至于无聊透顶。

我以为这样简单但不乏乐趣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但是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大爷说要去一趟城镇里，问我们要买点什么吃的，我报了一大堆零嘴儿，并且跟大爷撒娇卖乖让他不要漏了任何一样，大爷答应我一定会给我买齐全。

第二天在学校二狗子和我说，大爷大清早就出发了，还顺路送了他到学校。午饭的时候我还觊觎着二狗子饭盒里的红烧肉，我很快把自己饭盒里的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二狗子故意一口一口慢慢吃，我气急了拿起勺子和他抢饭盒里的红烧肉。

正当我们玩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班主任突然火急火燎地跑到课室，气喘吁吁对我们说：“我跟你们说件事，你们千万别着急。”然后她看了看二狗子，说：“大爷出事了。”

听到这话我们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恨不得背后长出双翅膀。等到赶到大爷家门口时，我看见我爸站在屋外抽烟，地面已经有很多根烟蒂，我爸很久没有抽烟了。他看见我们，向我们招招手，说：“好孩子，进去看看大爷吧。”

我的脚步发抖，手掌心汗涔涔的，明明只要跨过门槛就可以看到大爷了，可是那简单的一步我却怎么也迈不过去。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二狗子，他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无助地看向我。

我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握住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手握得更紧了，我能感受到他手心里也满是汗水，还在轻轻发抖。我们不约而同地跨进屋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炕上的大爷。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穿着常穿的那件衣衫，只是衣服变得肮脏破烂，像件破布那样挂在他身上。我们慢慢地靠近，每靠近一步，便看得更清楚。

我看到大爷伤痕累累的手和脚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到他灰白稀疏的头发，看到他衣服上还有一大滩未干的血迹，最后看到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发青的脸，他浑浊的双眼，永远地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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