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她一个箭步蹦下秋千,朝赶来的亲妈求饶:“妈不是我、不管我的事、是毛毛要跟我抢秋千!”猛地拽过卫泽,躲在他背后。
“李柳柳!你,你出来……哎呀,土狗你让开……三天不打你就能拆巷!”范小杏踩着拖鞋,压根本不听李柳一解释,苍蝇拍在卫泽面前左右挥舞,李柳一被挡在背后,上窜下跳地抓着卫泽的衣服。
卫泽晃得如同一片无处安放的挡箭牌,被推搡着夹在李柳一和范小杏的“家暴现场”,抬起手背揉眼睛,慌慌张张地说:“那个,阿、阿姨,您先冷静一下……”
“妈呀,妈!毛毛的蛋糕不能吃,小报告更不能信!”李柳一从卫泽左肩倏地探出头,范小杏抓紧时机踩着箭步上前,甩下胳膊__
“啪!”
苍蝇拍直直扇在卫泽侧脸,你来我往的母女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啊啊……你能不能用点心,”卫泽伸出胳膊,咬着牙叫唤,李柳一正往他手腕上系红领巾,要么力大无穷要把他勒死,要么萎靡不振比居委会大妈的红袖章还宽松,“谁替你挨的苍蝇拍!”
“那个苍蝇拍只打过我手,”李柳一忍耐似的闭了一下眼,重新扯下领巾,恨不得把他身上校庆白衬衫一起扒了,小声叨叨,“干干净净的……”
五月末校庆即将来袭,为了给母校过六十大寿,高二年级是大合唱汇演,高一吹拉弹唱有特长的扎堆往上挤,高三挺苦就负责拍手。
每天最后一节课被充公成“班级合唱”的排练,为了在校庆上出人头地,三班今天第一次彩排,班主任要求整装待发,新的还没做好,旧校服也要统一穿上白衬衫,手腕配红领巾__代替红丝带。
下课铃刚响,同学们揣着不用上课的热情,从教室刮出去,一时间只剩桌椅板凳,和等着系红领巾的卫泽和手笨的李柳一。
“红袖章”再一次滑下卫泽的手腕,李柳一有点崩溃,索性把红领巾扔开,往他脸上一绕,蒙在卫泽眼睛上打了个难看的死结,然后就冲出座位,刮向走廊尽头的排练室。
吼完一个小时的《军中绿花》,李柳一特别想家。
可惜到家,也享受不到吃喝不愁的待遇,“宝贝,咱们的嗓子还唱歌呢,别吃辣的咸的,”牛梨花掰开李柳一眼巴巴的手,转手把牛肉丸递给范小杏。
“就是,”范小杏伸手拈了一个丢进嘴,“台上一分钟台上十年功,多喝点热水。”
卫保凡和李鄂迅速接水、递杯子:“作业卷子写完了吗?你们老师电话里说了,期中考和大歌唱必须两手抓,小棉袄找小土狗玩会儿。”
从幼儿园到高中,每逢学校举办各类课外互动,拔河、演讲或者春游军训……李柳一和卫泽的家长都是老师嘴里的模范家庭,配合地十分积极。
李柳一瞄了一眼硬塞过来的杯底,金银花和胖大海仿佛寄托着四位家长殷殷的艺术细菌,呈几何倍速在水中膨胀,挤死了回家的喜悦,她只好哆嗦着吞了一口,应付完家长殷切的盯梢,逃向卫泽的小卧室。
“……第一种方法简单省事,可是辅助线太灵活;第二种解法必须先理解一个公式,那个公式的定义相对复杂,老师只提过一遍,”卫泽用笔帽点了点摊开的习题册,分析得有理有据,“所以,你只要掌握……”
“第三种,”李柳一两眼发昏地忍着屈辱抢答,压着桌上的改错本,越过卫泽看墙上的挂钟,“二十个题你讲了三个小时……都十点了!香妃早变成蝴蝶飞走了!你每道题直接说一种方法不行吗?!”
半个小时后,“行了,就到这。”卫家教在学生濒临暴走前,省略废话,解决掉剩下的题目,合上书,一本本收进李柳一的粉书包。
李柳一在家长手里享受了女子独唱的待遇,又惨遭数理化和卫泽的折磨,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睡、觉!她一口气干完杯里的剩的半杯水,抓起书包扑向门口。
“吭哧!”脚下没留意,猛地绊住椅子腿,栽向后面的床。
卫泽吓出一手冷汗,扔掉书包,赶紧去拽李柳一胳膊,此人有惊无险的脑袋差点磕上床脚,起身却跟没事人似的打了个哈欠,被卫泽警告坐在床边等。
他把散在地上的本子捡起,李柳一昏昏欲睡地揪着书包带,等他捡完,拿起书包:“狗狗,明天见……”
“等一下,”卫泽轻声拉住她,低头去握李柳一的手腕__她的丝巾是大合唱前卫泽系上的,跟着一路她折腾到回家也没掉,不紧不松地呆在手腕上,当事人差点忘了。
头顶的灯光笼在两人肩上,卫泽半蹲在床边,白衬衫没换,袖口挽上小臂,修长的手指断断续续地碰一碰李柳一手腕内侧的皮肤,她忍住想抽回手的念头,慢慢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