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放血（1/2）

约瑟夫凝目望着卡尔，想起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内心的疯狂正逐渐以一种病态的速度蔓延开来。

留下他，永远留下他。

你知道他也想要留下的，不是吗？

而卡尔则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约瑟夫，胸口滚烫的血几乎要翻涌起来。片刻后，卡尔轻声回答道：“好。”他微微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恋人，然后默默下定了决心。

“乖孩子。”约瑟夫说着低头在卡尔额上轻轻一吻，仿佛奖励，然后拉起他的手说，“走，跟我来。”

当跟在约瑟夫身后，卡尔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痛苦与悲哀的神色，他微微颤抖的手冷得像是冰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而约瑟夫的手心此刻仍是温暖的，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们一同来到了阁楼，走上盘旋的楼梯、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了这间尘封已久的阁楼。阁楼里面没有点灯，但卡尔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房间中央的摄像机。

虽然和在庄园里见到的不完全相同，但那圆圆的镜头如同一只古怪的眼睛，同样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卡尔感到心脏抽搐一般阵阵作痛，他顿时明白了约瑟夫想要做什么，却只感到更加强烈汹涌的爱意。

和不舍。

约瑟夫终于拉着卡尔在摄像机前面站定，并没有向他解释什么，只是低头看着卡尔，用一种平和而古怪的语气问道：“伊索，你愿意陪着我吗？”他说着似乎想笑一笑，但是嘴角只是微微抽搐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卡尔。

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放你走。

卡尔却没有回答，骤然升起的悲伤如同汹涌的激流，他忽然一把扯下自己的口罩，左手伸手搂住约瑟夫的脖子，在对方闪过一丝惊诧的目光中开始亲吻他，近乎疯狂地亲吻他。

——我愿意陪着你，约瑟夫，对上帝发誓，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但这一次……我别无选择。

约瑟夫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就在卡尔的吻中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几乎忘乎所以地回应卡尔罕见的热情，直到这个吻接近尾声，他才缓缓把手伸向一旁的相机。

如果终究会有结束的那一刻，那么不如让时间停在这一秒，永远停在结束之前。

“哧”的一声，温柔得如同开花的声音。约瑟夫的指尖已经触到了相机冰冷的按钮，却骤然失去了按下去的力气。他闷哼一声，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伸手按住了卡尔的肩膀。

那把短剑，那把镶着红宝石的短剑已经不再挂在卡尔胸前，而是直直刺入了约瑟夫的心脏。剑握在卡尔手中，然后他结束了那个吻，微微往后仰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约瑟夫。

约瑟夫也垂眸看着卡尔，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滑落到胸口的剑柄，以及握着剑的那只手上。几次吃力的深呼吸后，约瑟夫似乎勾了勾嘴角想笑，但却只是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梦呓一般轻声说道：“所以你已经知道了……”知道了我收集人们的灵魂，给他们“永生”。

你是，来杀我的。

然后约瑟夫的身子无力地往后倒了下去，卡尔抱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他的手已完全被滚烫的鲜血染红，短剑仍旧插在约瑟夫胸口，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颗受损的心脏每一次吃力地跳动。

血大股大股地不断喷涌出来，从伤口中，从约瑟夫嘴巴里。

卡尔颤抖着想要伸手去触摸约瑟夫的脸，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那刺目的血迹令卡尔的喉咙一阵阵紧缩，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

即便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当看着这一幕真实发生的时候，卡尔也仍旧无法抑制那种强烈的恐惧感。

约瑟夫正困难地呼吸着，他苍白的脸逐渐失去最后一丝血色，黑色的裂纹开始在俊秀的脸上缓缓蔓延、生长。然而当血一点一点从约瑟夫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候，他身上飞速流逝的时间也开始渐渐停止，只有蜿蜒的黑色裂痕留了下来，冷酷地提示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并非幻梦一场。

卡尔低下头，颤抖着用力闭上了眼睛。

然而冰冷的手指轻轻触及他的下颌，让卡尔重新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约瑟夫对他露出一个吃力的笑容。

“没关系的，”约瑟夫喃喃低语道，“没关系的，伊索·卡尔……我原谅你了。”他留恋地摩挲着卡尔下颚的弧度，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声音如同叹息一般，“笑一笑吧，伊索，最后、最后一个请求。”

卡尔低下头，看着约瑟夫那双此刻仍旧是蓝色的眼睛。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落下，砸在约瑟夫心口，晕开淡粉红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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