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1/2)
隔日, 紫鹃一早起来伺候, 她刚等了一会儿, 就听见屋子里男子略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女子娇嗔声, 不知说了什么,男子恣意地笑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林黛玉叫了人,紫鹃进去, 看到林黛玉已经洗漱好了,坐在梳妆台前正涂着玉容膏。沈时昀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新婚妻子身边,手里拿着一支眉笔跃跃欲试。
林黛玉道:“你敢画歪,我定不饶你。”
沈时昀想到自己从没练过, 技术不佳, 看来今日无法为小妻子画眉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拿起了一盒唇脂,手指蘸了一些,为她细细描摹在樱唇上。
新婚夫妇两人换上簇新衣衫, 穿过宅院, 来到沈父与贾氏的屋子,两人也早早就起了, 穿戴整齐, 见儿子媳妇进门, 两人手牵手来拜,贾氏高兴的合不拢嘴,喝了媳妇茶,给了厚厚一个红封,忙亲自将人搀起。
“快起来,乖孩子,饿了没有?咱们去吃饭。”贾氏就这一个儿子,盼儿媳盼了好些年才盼来了,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品貌才情一等一,如何不高兴。
沈世嘉亦是喜悦,但生性不善言辞,说不出感性的话来,只道:“已经成家立业,你又是个有主见的,我没什么好说,只嘱咐你一点,好好为皇上、为百姓办事,但求无愧于国、无愧于民。”
沈时昀肃容应是,顿了顿,道:“父亲,母亲,我想带玉儿去给姨娘上一炷香。”
贾氏同丈夫对视一眼,叹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去吧。”那是儿子的生母,叩拜她亦是应当的。
沈时昀带着林黛玉来到沈家的小祠堂。沈氏是有祠堂的,但他的生母是妾室,没有资格进入宗族的祠堂享受祭祀,也上不了族谱,于是他请求父母在家里设了小祠堂,年年供奉。
夫妇二人洗净了手,虔诚地奉了香,跪在蒲团上磕头。
林黛玉曾经听说过,这位陈姓姨娘乃是孤女出身,被沈老夫人聘来为沈家延续血脉,但她身体孱弱,拼着命生下孩子后,没多久便离开了人世。按理说,沈时昀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但他是带着记忆转世来的,所以对生母应当有记忆。
甚至,她离世时他都是知道的。
她忽然有些心疼他。
沈时昀拜了三拜,神情平和,低声对妻子道:“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声音温柔,没有责怪过我。”神志清醒地诞生,亲自面临生身母亲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阴影,他直至现在都对她抱有内疚。当初的恐婚情绪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生母,古代生产的死亡率太高,几乎没有安全的避/孕手段,他太怕了。
后来和林黛玉的感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
他双手合十,在心内道:娘,若是你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玉儿将来健健康康,没有孩子也可以,只要她平安顺遂。
林黛玉亦合掌拜道:“娘,哥哥他很想你,若是你听得见,就给他托个梦吧。”
两人拜祭完,沈时昀道:“回头将岳父岳母的灵位请到小祠堂里来,一同祭拜吧。我们成婚后,原本应当去苏州祭拜他们的,但路途太远,不能前去,只好这样略尽些心意了。”
林黛玉心动:“可以吗?”正常来说,她是嫁进来的媳妇,供奉父母灵位于理不合,可是林家只剩她一人了,她自是想要供奉父母的。
沈时昀点头:“自然。我会说服爹娘的,放心。”
沈时昀的行动力很强,早饭后便和父母商量了这事,没两天便将小祠堂收拾妥当,请了林海和贾敏的灵位供奉在沈府。
林黛玉对沈家的一切无比熟悉,不存在需要适应的情况,家里人口也简单,只有公婆,而且他们在隔壁院子,平日只有午饭和晚饭一起吃。贾氏是个很慈和的婆婆,从不让媳妇立规矩,对林黛玉宛若亲生女儿,唯一的要求是早日给她生个孙子或孙女。
贾氏年纪大了,说是自己精力不济,一开始便让林黛玉管家,其实下边的丫鬟小厮并不多,只有十来个,都是老实安分的,因为签的是短约,不必负责下人们的家事,少了许多麻烦,最让林黛玉头疼的居然是她嫁妆太多,库房放不下……
林黛玉将那长长的一条嫁妆单子翻来翻去,时不时用笔划一道,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她推一推旁边翻着闲书,完全无所事事的沈时昀,道:“怎么办?库房根本放不开啊,我之前已命人从江南采买了一批绸缎,宫里又赐了许多下来,库房放不下啊。”
沈时昀道:“那就先暂时找间空屋子好了嘛。”
“可是这些绸缎很贵重且不禁放,我们家只有四个人,怎么穿的完?白放着还落灰,要怎么处理呢?”
沈时昀道:“那就卖了吧。”
林黛玉瞪他:“胡说,那是皇家御赐下来的,如何能卖,再说了,就算卖出去,谁敢穿呢。”
沈时昀想了想,拿了一张纸,照着林黛玉,用速写的方式绘出了她的模样,将她的发饰、衣服裙子画的栩栩如生。
林黛玉皱鼻子:“人家跟你说正经事,胡闹什么。”
沈时昀道:“把人像这般按比例缩小烧成白瓷,再依照人的模样给它穿上衣服,应当很招人喜欢吧。你再去找皇后娘娘说一说,大不了让她们入股,肯定能卖出去。”
林黛玉按他描述的想象了一下,若是那样,做出的娃娃肯定精致无比,光想象她就已经想要买了,而且还能消耗库里的绸缎,当下拍手:“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进宫一趟。”
说着,她便叫紫鹃准备出门的衣裳,沈时昀环住小妻子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抱怨道:“夫人,我们刚刚新婚,你就抛下我,让我独守空闺么?”颇为哀怨。
林黛玉莞尔,“沈大人好会强词夺理颠倒是非,明明是你提的主意,况且,一向是你忙的脚不沾地,我在等你……“她掩住口。
沈时昀挑眉笑了,“夫人是在抱怨?这却是为夫考虑不周了,一定想个好法子补偿你。”
沈大人说到做到,当日便给父母留下一封信,偷偷带着小姑娘跑了,什么丫鬟侍卫都没带,说是要带着新婚妻子出门游玩,半个月后便回,美名曰是度蜜月。
因新婚户部给了他半个月的假期,并不耽误公事,沈世嘉笑骂一句小孩子脾气,便随他们去了。
古代的交通工具只有马匹,半个月并不能跑的很远,但是不妨碍两人玩的开心,沈时昀带足了银两,两人两马跑出了城。
他们沿着官道往东走,沈时昀拿了地图,给他们的行程做了规划,看见漂亮的山川便停下来游览几日,或是带林黛玉在小城镇子里逛街,吃路边小摊好吃的小食,并不赶行程,慢慢悠悠的,好几日后才到了海边。
林黛玉自小在扬州长大,后来到了京城,大部分时间都在内宅度过,见过最多的水是大运河,从未到过海边。在闻到腥咸的海风,看到海浪一波一波悠闲地拍打海岸时,她不免兴奋起来。
两人将马栓在一处,在沙滩上漫步。今日是个晴天,海上风平浪静,微风习习,气温正好,伴着海浪拍打海岸时水花声,惬意极了。
林黛玉头一次来,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海滩上散落着被海浪卷上来的海螺贝壳,有的海螺形状和颜色都很漂亮,将耳朵凑上去,还能听到声音,还有漂亮的椭圆石头。她捡了好些,沈时昀向渔民借了一只小篮子,乖乖跟在旁边,她捡起一只便递过来,由他放在篮子里收好。
林黛玉看到一只橘色的小海螺很漂亮,走过去刚要捡起来,就看到小海螺伸出腿跑掉了,她吓了一跳。
沈时昀笑道:“是寄居蟹。”
有些贝壳是有主的。
林黛玉点点头,明白了。
海边住着的渔民们常年住在这里,很不明白贝壳又不值钱,有什么好捡的,但这夫妇二人生的太漂亮养眼,虽然没有遍体绫罗,只是普通的素色棉布衣,但举止谈吐皆显示了他们出身不凡,有些小孩子很少见外人,像看西洋景似的跟着他们。
林黛玉很喜欢小孩子,向沈时昀伸出手,他立即会意,取下腰上一只荷包,将里头的糖倒出来,一粒一粒发给小孩子们。这些糖有的是奶糖,有的是果汁糖,比市面上卖的品质好上许多,渔民们的孩子哪能吃得起,简直对惊为天糖,那么好吃的东西哪儿舍得吃完,小心翼翼地又吐出来,放在小口袋里包好。
林黛玉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们,挨个摸摸他们的头发,承诺道:“等明日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再带糖来给你们吃!只不过可能没有我们自家做的好吃了。”
稍大的一个男童道:“谢谢您,夫人,您还想要海螺吗?这些都一般,我知道海里有一处礁石,那里的海螺才叫一个好看呢,我去给您捡。”
他指指海面,林黛玉看了看,觉得那里离海岸太远,没有让他去。
这孩子似乎有些失望,往村子里跑去。
沈时昀提着篮子在旁边,林黛玉见他神情若有所思,问:“你不喜欢他们吗?”
沈时昀反问道:“你喜欢小孩子?”
林黛玉笑的露出酒涡:“谁不喜欢小孩子呀,我自是喜欢。”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朝他走近一步,小声问:“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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