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一)(2/2)
太医委婉的告诉知书“皇后娘娘恐怕……姑姑还是早些禀告皇上,到时候也不至于太匆忙。”
知书抹了一把泪,抽抽噎噎道“养心殿之前我去过好几次,那边总是说皇上忙……只怕我再去,都直接赶我出来了。”
“唉”太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口唇苍白的皇后,有些惋惜“少年夫妻,何至于此啊!”
“还是劳烦太医去养心殿请皇上了。”知书扑通一下跪在太医面前,垂泪道“若是皇上真的不来,我们娘娘只怕是死不瞑目啊!”
太医感念她的忠心,捋了捋胡子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养心殿。”他将医箱收好背在肩上,一路摇头叹气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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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顺贞门前停下。按照规矩,吴璟是要自己走到坤宁宫去的。唐稚扶着吴璟下了车,两个人依偎着走在冷风中,身后的两个太监永远不多话,只有唐稚问他们路的时候才出声,他们与她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了无生气得像个物件儿似的。
“吱呀”一声,坤宁宫的角门开了。知书亲自带人迎了吴璟与唐稚,打发给她们身后的小太监一点银子,又妥帖地向吴璟行礼“二小姐万安。”
吴璟颔首,等到知书起身,又问道“姐姐如何了?”
知书带着哭腔道“唉!之前还好好的,病急转直下,只怕是要不好了,您快去看一眼吧。”
吴璟有些错愕——怎么会?自己分明就是来请个安,姐姐的身体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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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是闷闷的汤药味道,翻卷着苦气和微微的酸味儿。甫一进来闻到这些病气,吴璟对皇后的身子便有了数,心中升起一阵不详。
吴皇后形容枯槁地躺在那里,面色晄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似的。她是伤在内里——这样的病最耗人。殿里的宫女太监之前都被皇后裁走了,她是一国皇后,有她自己的自尊,病中最不爱见人,与其扣着他们在坤宁宫服侍,不如放出去任其攀高枝,少些怨怼。为此,宫人们也感念她的善良,皇后在位这几年,御下格外优容,这也是为何有妃妾明里暗里与她顶撞的原因。
吴璟近前看清时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不过一个十五六岁未出闺阁的少女,何曾见过这样的事,脚一软就要跪下来。一旁的唐稚眼快,上前扶着她缓缓坐在榻前。吴璟看着皇后干裂无血色的嘴唇,一时哽咽:“皇后姐姐。”
在场的人都无声地退了下去,默默叹一口气——生离死别,接下来将是多么姐妹情深的场面。
吴皇后皱着眉头睁开了眼,只见是多年不见的妹妹,目光温柔,轻喃道:“啊......是你啊。”她出嫁的时候,这个妹妹还只是一个小稚童,如今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当真是一别经年,慨叹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姐姐,你怎么样?”吴璟抹了把泪,问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母亲呢?”吴皇后眼里带了些希冀,声音微微颤抖。她忙看向吴璟身后,发现空无一人,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她想起儿时母亲对她严厉的样子,苦口婆心教导她要好好为吴家争光的样子,此刻吴璟的出现,让她明白自己被吴家放弃了。皇后缓缓叹了口气,有些后知后觉:“哦,母亲不会来看我的。”
“姐姐......”吴璟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家里的时候,她总是对这个皇后姐姐恨铁不成钢,也不止是她如此,整个吴家都暗中道这个皇后庸懦不争气。可如今这人真真的要去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吴璟是怎么都恨不起来了。
说到底,不过家族弃子而已。
她握住皇后的手,低头一看,那曾经水葱似的玉指如今已经是瘦骨嶙峋。姐姐走的那年,她还与姐姐在指甲上涂凤仙花的汁液,她一直都记得姐姐的指甲特别好看。
吴璟生出一种复杂的悲凉之感。她没来由地有些惧怕,若是有一日易地而处,她是吴皇后的处境,自己会不会也被吴家舍弃呢?如果是,那她们一辈子都在活些什么呢?为了家族荣宠算计一生,有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刻?
“下一个是你,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