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要当真呀（1/2）

林殷坐在路旁随便一张长椅上，剧组人员在周围围成松松一个圈，她在里面被化妆师往脸上拍灰扑扑的粉，好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一点，疲惫的颜色像一个冰冷城市的孤独受伤人。

徐恩意也许受伤，也许也没那么，但是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林殷想让她受伤一点，她就会受伤一点，把自己眉毛拧一拧，眼泪垂一垂。她太擅长了，怎么让自己的破碎更凄惨一点，透过洒落瞳孔又被水搅得破碎的那一点日落的光，让它晃，和手上那一颗和她同样残破、同样流泪的番茄，也让它晃。

但是林殷自己坳着，不想这么做，凭什么呀，自己为什么要哭，错的又不是徐恩意。她演了千千万万遍凄惨人物的凄惨哭泣，真的是厌倦了。

好在她终于可以说一次不要，她终于可以不是一次，徐恩意不是，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林殷不知道这一点会让她好受一点还是在人类世界中更难过一些，总之，也许这上面会有很多弯路要走，但是这一刻，她总是比普通伤心人好看一些的。

导演透过监视器，看林殷眼泪倔强地挂在她的眼眶里，又不知所以又委屈。表情也是崩着，嘴角抿一条不算柔软的直线，嘴角垂下的弧度却又软地很动人。鼻尖有一点点红，被日落光熏地不那么明显。

她睫毛没有夹，也不翘出一个弧度，就这么直愣愣插出去两片，把落在身旁的光影戳一道。

你说太阳才懒得理这个人破事呢，它急着走，急着回家吃老婆做饭。于是光好长，把底下的东西都拉的又斜又长，打光师都在有些距离的地方怕影子出镜，更利于林殷和自己的自尊心僵持了。

她好烦，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徐恩意。徐恩意也懵懂，也在僵持，说的跟真的一样，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才不像他说的这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徐恩意怎么想怎么生气，越生气越委屈，为什么，为什么她是那种吵架会先掉眼泪的人呢，好难过哦，真是失场面。那个垃圾她还可以骂三十分钟，她心里还有很多粗鄙之语。他妈的全没说完，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出来的了，为什么先走开呢。

妈的气死了。

徐恩意这一刻才咬着一嘴番茄，刺激到牙龈都酸地皱起来，眼泪也掉在番茄里。妈的，她才没有哭，这一刻她是流泪番茄头。

“卡。”

这一幕到这里终于收场，徐恩意漫长的挣扎和反复，眼泪被吞吞咽咽，还是在镜头下砸起水花。一场惨烈的战役，双方拉锯，折磨，被林殷这么一股脑地倾倒下来。

导演和蹲在旁边的作家看她眼神都揣着几分犹豫，林殷脸灰扑扑，眼泪挂着都沉，大家像真的对待一个伤心人那样小心翼翼。

那么姜瀚京呢，他的呼吸在那颗眼泪上打了死结，小口小口急促地喘息浮动，最后是一个过山车从万米高空坠落，他获得了几秒的共感和失重。收回控制后他猛地悬起又坠落，想溯回往上两万米，哪怕是一颗眼泪也想往上去黏在她脸上。

他做到了。

林殷真的感慨自己好优秀，转眼又可以满脸春色眼底桃花，手挽着姜瀚京亲亲热热逛街。本来是严丝合缝把自己铸成铜墙铁壁，不是哥哥，不是姜瀚京，是那什么闺蜜，是街上随便捞的路人。

可是路过的一个个玻璃橱窗的倒影提醒地见缝插针，林殷不得不假装指着路过店的衣服躲躲镜头，不想被录进去世上猥琐的痴汉表情。

姜瀚京一直在低头看她，偶尔林殷伸手指向着旁边才顺着看过去，她还好吗，就算是真的演技应该也会有那么一点点难过吧。

他没有机会问出来，就被和林殷扯到高兴的镜头下，两个人搭起笑脸，人前人后言笑晏晏，没有一点喘息的余地。演员真不是人干的活，姜瀚京蔫蔫的，一个人刚刚才纠结地和自己，和插她一把刀的人和世界惨烈地斗争一回合，七零八落不知道死伤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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