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车技更好，是个问题（2/2）
他一言不发，莫粒心里想，他或许是在……是在等总裁？
总裁送父母回老宅，他为什么不跟着去老宅，而要在瑾风等？
这是个什么道理，让莫粒想不明白。不过她深知做事谨言慎行的道理，想了想，吩咐旁人都不许轻易打扰，然后她自己去忙文件去了。
大概只过了半个小时不到。
韩笑风就回来了。
小韩总没有让老宅的司机送她，而是让莫粒开车亲自来接自己。
雨势越来越大，已经成了一场瓢泼大雨，雨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她的淡紫色衣角被雨水打湿。
她的脸颊干干净净，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莫粒看着她走出的时候，她觉得总裁的样子同之前她见过的任何时刻都不同，她沉默而又安静地走出。
莫粒走下来给她打伞，她的额角仿佛落了雨水，她凝望着半空之中的雨水猛然滴落，然后莫粒看见小韩总抬脚往前走，她给她打伞，她走得急促，泥水溅起——姿态不从容也不优雅，她走上车，莫粒犹豫着看着给她递上车里预备的干净毛巾，问她。
“总裁，我们……我们去哪儿？”
“您的哥哥还在瑾风等你。”
韩笑风微微点头。
隔了数秒，她才说道。
“他等我，是因为他心虚。”
“我先不去见他。”
“林疏乔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莫粒低下头飞快翻找。
“好像下午是没有行程。”
小韩总点了点头。
“那便去找他。”
莫粒啊了一声，她的声音有些犹豫。
“可是……总裁你不需要打一个电话确认一下，林疏乔现在在哪里么？我不知道开去什么地方……”
……
韩笑风从老宅走出的时候，换的是一套淡紫色的套装。这颜色她穿起来实在好看，紫罗兰浅淡，莫粒开车越过中央繁华的街道区，广告牌已经换了——林疏乔的面容放大无数倍俊漠得让人不论看多少遍都还是心中悸动，镜头能拍出他最别致的一面。
画面模糊，但是小韩总心里头能勾勒出他脸庞的每一个细节——只是广告牌拍得再完美无瑕，总比不得他真人的真实感觉——而且，再完美的硬照，都不如他本人好看，更不用提比得上他不再控制情绪之后，他那张面容呈现出的炙热情感所带来的冲击力。
小韩总隔着瓢泼大雨，莫粒听见她开口问自己。
“他是不是答应了下一次拍摄？”
莫粒嗯了一声。
韩笑风隔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
“下一次拍摄的地点发给电视台了么？”
“就是明日是么？”
莫粒也点头，她觉得眼下的小韩总，整个人宛若无数联动在一块儿严丝合缝转动的齿轮，她虽然做不到能够揣摩透她的每一个心思，但是她可以做一个完美的执行者。
韩笑风的指尖慢慢摩挲着，车停在市中心公寓楼下，驶入车库——然后她抬脚走进去。
……
最上头是大平层的公寓，韩笑风一路畅通无阻。门打开的时候，对面的林疏乔穿着白衬衫同西装裤站在过道上，他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看向她的时候，眸中好似荡漾开无尽微光，他看了一会儿韩笑风，然后皱起眉头。
“怎么头发这么湿，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么？”
“你怎么不告诉我到了，我好去接你。”
“你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送你来的？”
“我夜里要飞去沿海参加一个品牌方的活动。”
他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却听见对面的韩笑风说。
“外头的雨很大，所以我让莫粒先回去了，是她开车送我来这里。”
“我知道你夜里要飞，我只呆一会儿。我哥哥还在公司等我，我等会儿要去见他。我可以晾他半天，但是我若是不回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走的。”
她一句句地回答了他的提问，然后踮起脚尖，去试他头顶的温度，觉得正常才松一口气。
“我以为你昨天要烧起来，还好，你回来有喝药么？”
林疏乔笑了。
“我记得的。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不会对你打马虎眼。”
小韩总点头，林疏乔一把抱起她往里头走，轻轻松松，他虽然看上去是瘦的，但是抱起眼前的女孩从不是问题，稳稳当当地往里头走，然后他听见怀中的女孩，用极轻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后来去见过你父亲么？”
她飞快地补充说道。
“你亲生父亲。”
片刻之后。林疏乔坐在宽大沙发前，他伸出手环抱眼前的小韩总，他的神情有几分复杂，隔了许久，他才说道。
“没有。”
“一次都没有。”
她躺在他的臂弯，天花板上的灯没有打开，所以光线昏暗——他的手指被她拉住，他听见小韩总说道。
“说说看你小时候的事情吧，越早越好。我想听。”
林疏乔感觉——今日的小韩总好像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是她既然开了口，林疏乔想了想，才说道。
“我出生的地方，你是知道的。”
小韩总点头，她盯着他的白衬衫不挪移开眼眸。她知道，林疏乔的过去，百科里头写的清清楚楚。他的大部分基本讯息都清清楚楚，身高体重，出生经历，茫茫尘世，他的大部分讯息都被迫公开，就连高中时代的隐秘过往，也在前一阵被揭开，成为旁人攻击他，想要拖他下神坛的手段。
不过林疏乔好在入圈早。
所以早期的他，至少没有那样须毫毕现地呈现出来，而如今已经适应圈子的林疏乔——早已经锤炼出一颗强大心脏。他懂得如何得体应付媒体，懂得如何在诡谲动荡的圈子里头给自己保留下清净之地，懂得如何同粉丝，同圈子里头的一切合作伙伴打交道。
“我其实已经不大记得过去应当是什么样。”
林疏乔的脑海之中浮现的，是窄巷，是破楼——是邻居的叫骂，是充满酒气同烟味的逼仄房间。他母亲在他眼底只残存了一个尚且算得上清丽的憔悴脸庞，但是看向他的时候，却好似充满幽怨。
他生父入狱太早。母亲是个年纪轻轻却过得艰辛的妇人，直接便干脆利落地将他托付给旁人，林疏乔的少年因为过于精致的面容以及背景，反而很是招惹了一些麻烦是非，他慢慢地看着自己膝盖上躺着的女孩，想着她同他之间的天地之隔。他年少艰辛的时刻，她在国外神采飞扬的做演讲，他连她的起点都望尘莫及。
他想到看过的一部戏的剧本。
讲的是原生家庭之殇。那一次，他险些便想要接下那部电视剧的剧本，但是却被当初的经纪公司阻止，理由是同他需要在大众面前营造的形象不契合。那样的剧本，被认为太过婆婆妈妈——而他应当营造出的形象，是新生代偶像，是能够令少女疯狂心动的王子同梦中情人。
他应当演的是校园男神，霸道总裁——当初的定位如今看来，其实并不适合他。
但是当时的林疏乔却没有掌控话语权。
他至今依然记得那剧本。
他心里头——始终记得，二十岁的林疏乔，看见剧本那一瞬间的揪心。
他慢慢地说道。
“你去那条巷子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场景？”
“毕竟你见到的都是光鲜亮丽。”
小韩总躺在他的膝盖，她回答得十分平静。
“我其实见过。”
“我是不是不怎么在你面前提我父母？我继承了我们家族的人脉同事业。我是继承人，是瑾风的总裁，这一切都是家族赋予我的。”
她并不掩饰。
“祁宣宣见过我父母，但是祁宣宣很怕我父母。”
“我今日去见他们，我母亲说她在国外认识几个还算说的上话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见一见。”
这种态度，并不算拒绝人于千里之外，可小韩总的神情却依然有着凉意。
父母的态度远没有她所说的这样简单。
林疏乔的指尖微微停留在她冰凉的额头，然后他听见自家女朋友说道。
“我哥哥告诉过你没有，其实我同他有个大我们十几岁的哥哥。”
“但是他已经去世了。”
林疏乔啊了一声，他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小韩总缩在他怀里头，姿态却显得十分柔软，她的发缓缓地落下来，林疏乔听见她没有再深入说上一个话题，反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公司里头做了一个方案，想要让我的同你一块儿拍一个宣传广告——但是没有人敢拿到我面前来。我知道，我其实看见了那套方案，做得很不错，还可以宣传瑾风同你合作的电影。”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我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她没有丝毫提及之前的争吵。
倒不是她息事宁人，而是在小韩总心中，问题已经解决，过去便已经过去，她从不往后看，也不穷追猛打那些不愉快，她是个十分能控制情绪同话题的人。
她抬起头，开口说道。
“我想我日后面对镜头的时刻，会越来越多。所以我打算去看心理医生，我能克服我的恐惧。”
“你别自责，我并不只是因为你。这件事，我早晚都要去做去面对的。”
“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有恐惧的那一面。”
“我能出现在镜头前，代表我自己。”
“韩笑雨也可以放肆地做他自己。瑾风也可以拥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林疏乔，你若是觉得你有丝毫被困在过去走不出来的时刻，我想你或许也可以同我一样。我也想与你分担，我们一切好的，坏的，那些困住我们，让我们无法逃脱的枷锁藩篱，我想，我们都可以分享。”
“我过去始终不能同我自己和解，但是我想尝试。”
“我们可能出现的问题，不是在于别人，而是在我们自己。”
林疏乔听着她的话，他心上的窗，像是彩色玻璃被打碎，哗啦一下漏过无数五彩缤纷明亮的光。
“那不如将所有可能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小韩总想，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懂得如何爱人。她比谁都积极面对一切难题——所以她是韩笑风，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林疏乔的喉结抖动了一下，他在竭力控制他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得像是日光下闪耀的钻石，他说。
“我曾经怕被人知道我的过去。”
“但是后来我不在意了。”
“可是如果一定还有什么事情让我害怕，我现在只怕没有你。”
小韩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肩膀。
“所以我同你一起走。”
林疏乔动了动手掌，他的情绪需要他耗费极大的努力才能维持在一条平直不变的直线上头，不至于到高低起伏到失控。
即便韩笑风说她并不是只为了他选择面对镜头——可是，她大可不必非得强迫自己。他看着她的侧脸，只能深深埋头在她的肩窝，小韩总却伸出手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松。
“我要去见韩笑雨了。他一定还傻乎乎地等在瑾风。”
“我大哥的事情，我后头有机会再同你说。”
“我想，与其让你日后或者从韩笑雨，甚至有可能从我父母口中听见这件事情——倒不如我亲自告诉你。”
“我该走了。”
可林疏乔却舍不得放手，小韩总轻柔地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她觉得眼前的影帝黏人得像是一只大型犬，而她眼下正在给他顺毛，过了整整几分钟，林疏乔才松开手掌，目送着小韩总匆匆的转过身往外走去，他看着她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走廊，心中还是有浓烈的不舍情绪，驱使着他主动发声。
“我开车送你回瑾风吧。”
“你不是说莫粒已经回去了么？”
“这地方没有记者知道，应当不会有人蹲在外头等着拍我。这里停着的车也是新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的眸光一动不动地隔着走廊凝聚在女友的身上，他的声音极为认真。
“我送你回去再自己回来。”
他哗啦一下站起身，拿起钥匙，三步两步地便追到韩笑风的身后，他原本便腿长，刻意追赶速度快得惊人，小韩总笑了一下。
“好啊。”
她答应得也很干脆。
“我不用等莫粒来接我。”
“你送我去也很好。”
……
车开出车库，外头的雨却逐渐减小了，但是这样的雨势里头，路灯也逐渐亮起来，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从公寓的位置开到瑾风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小韩总坐在副驾驶，林疏乔给她开车，心甘情愿地担任着司机的角色，他听见小韩总说。
“我的车其实开得不算好。”
“但是……好像比你好一些。”
她是不用亲自开车的人，但是她有的时候还是更能相信自己的车技。林疏乔当初学开车一方面是方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拍戏便利——早期电视剧里头，倒是有不少开车的镜头，总不能寻觅替身。
但是他也只是开车载着小韩总城市兜风的水准，严格论起来——倒是的确有可能不如她。
小韩总说道。
“你的杀青礼物我是不是还没有送你？”
她这话说得忒总裁，开车的林疏乔闷声笑了一下。
“杀青不是有杀青宴么？”
“你那晚还不算我的礼物么？”
他这话一说出来，小韩总还没有怎么样，他自己倒是先脸红了，他轻咳了一声，继续开车，小韩总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专心开车。”
这话说得莫名有点儿双关，从她口中说出来，又显得余韵无穷，林疏乔的脸颊没来由的红晕弥漫，然后他听见自家女朋友用一种严肃而又一本正经语气说道。
“其实……你的车开得也挺好的。”
车技谁更好。
这也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么？
小韩总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直接当着林疏乔的面开了免提，电话那头的祁宣宣语气带了三分浮夸的惊叹。
“你今晚又上热搜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让姜笙给你做寿喜烧吃好不好？”
祁宣宣试图以男朋友的美食诱惑小韩总，小韩总对着电话，语气令人浮想联翩。
“林疏乔的车上。他的车技——挺不错的。”
祁宣宣在电话那头老脸一红，不过她也是一个脸皮奇厚的人物，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然后继续提议。
“那你们……开完车，来找我吃饭，补充一下体力啊。”
小韩总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男朋友。
“我哥还在瑾风。我回一趟瑾风。你要是有空，便带着你的男朋友来找我，你知道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