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注定精彩的杀青宴（1/2）
三日后, 节目剪辑出了新的预告。
银白色灯火辉煌, 航拍机从楼宇之间俯拍, 落地窗前，林疏乔新代言的巨大屏幕亮起, 她伸出手，手指隔空轻轻地摩挲过林疏乔屏幕上的侧脸，她笑意通透。
她说道。
“我等你。”
小韩总做事，自然是大手笔, 她一口气热搜买到底，就连商场旁的大屏幕前，无人机飞驰而起的巨大轰鸣像动作片镜头, 运镜如画，在车水马龙涌动的霓虹灯尘世里头，她为一个人点一盏灯火。
预告出了十分钟后。
她空降热搜第一。
小韩总同节目组的航拍机一块儿, 火爆全网。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太出挑, 粉丝称赞节目组的大手笔, 却又隐隐愈发觉得她身份神秘。
可曾见过这一场盛世灯火, 如繁花盛放？
她站在浮华最中央，可是浮华没留在她眼底，侧脸同逐渐融化的光彩化作在五彩斑斓的墙壁上最模糊的一道消失的影子，热搜定格在她倔强而热烈的眼神, 像……一朵滚烫的烟花。
……
同样也是这一晚, 林疏乔的电影终于杀青了。
陈之容熬得两个通宵熬得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下巴全都是青青的没有来得及刮掉的胡茬, 他伸出手拉住林疏乔的肩膀, 那一瞬间很想闷头喝下一瓶酒然后什么都不管的大醉一场。
林疏乔的状态反而比他好，整洁清爽。一扫之前的阴霾，他换下最后一套戏服穿回西服，陈之容把他袖子都险些揉皱，他开口说道。
“真难啊。我拍之前没想到这么难过。除了不缺钱，不缺人，什么都缺一点儿。这么苦，居然也把熬出来了。”
“林疏乔，你小子欠我一个最佳导演。”
“你有机会，一定要给我。”
陈之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他本就不是硬汉，如今更是心中感慨万千。
他跟林疏乔虽然只是第一次合作，但是在电影上头，也是存了一见如故的那点意思，陈之容都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遇到一个可以供给他如此挥毫才华的演员。
这种神仙班底。
他甚至不敢奢求第二部。
如流水一般砸下的巨款，他心里头存了一口许进不许退却的气，这才能够完成这样一部，他觉得他能骄傲一辈子的电影。
他松开林疏乔的胳膊，然后转过身，自己一屁股地坐在台阶上头看夕阳。夕阳投射下稀稀疏疏的影子，他坐在那里，穿着油腻腻的破旧夹克衫，手里头夹了一根烟，颤抖半天没有点着火。
他索性把打火机丢了，坐在台阶上，看着树上跃动的通红的夕阳，他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一团，心里头却空了一块。
他后头还有活要做，只是演员已经结束，他坐在台阶第二阶，腿不自然地蜷缩着，看着工作人员一一告别，他却不想走。
机器被搬上车，片场很快就空了。
林疏乔转过头跟助理说了两句话，坐在他身旁，低下头，捡起他的打火机打火。
火苗蹿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打火机的火光。陈之容看向他侧脸，觉得身边这个男子盯着打火机的样子都好看得不讲道理，他这张脸说精雕细琢都不妥当——他看着他的脸，开口说道。
“林疏乔，我虽然之前总说你还能拍出更好的一条，但是说真的，我觉得你在镜头里是真闪光。”
“有的人天生适合演戏。没理可讲。”
“有的人天生有光芒。”
“你他娘的就是这种人，你有时候真挺气人的。你怎么能毫不费劲地做别人一辈子做不成的事情呢？”
“我觉得你一个眼神，我盯着镜头，得琢磨很久，才能不错过。林疏乔，你说你脑子里头都在想什么？你个怪胎！”
林疏乔安静地听着陈之容憋到杀青的这句带了火气的称赞，他拿了根烟，却突然说道。
“我在想韩笑风。”
“我也不是不费力气。”
陈之容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的手肘触碰着身后的台阶，这个时节，连夕阳的温度都带了几分冰凉，林疏乔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庞，陈之容去看他侧脸，他的姿态依然不是放松的，做明星久了，他习惯在圈内人面前掩饰，并不是刻意，只是习惯了。这个圈子逼着人飞速成长。
他从高中生，短短七八年走到今天。
但是林疏乔想，人不可能一辈子好运。他也不能太贪心。他低下头，鼻尖仿佛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陈之容看向身旁的青年，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杀青宴你来不来？”
“我让莫粒问了……她说小韩总是一定会盛装出席的。”
其实莫粒没这么说，所以陈之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说不出的心虚，他偷偷去看林疏乔的表情，他手里头抓了一本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剧本，不说话，侧脸瞧着清隽俊秀，看上去……就让人心里头感叹，怎么能有看起来这么干净的人，陈之容看着他发了几秒钟的呆，这才想起来另外一件在他心里头一定要同林疏乔说的事情。
“对了，小韩总又上头条了——你看见没有？”
“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不算分手？”
片场眼下已经空得差不多了，陈之容看着四周没有了工作人员，才忍不住又把想要说的那句话说出了口。
“我觉得她再这么曝光下去，别人总会知道她的身份……可是我也拿不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那你呢？你担不担心？虽然我觉得小韩总好像也没必要你替她担心，而且你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我还是挺想知道。”
“咱们这圈子，喜欢谁就要赴汤滔火的人好像很少。林疏乔，你是那样的人么？”
演员的强大在共情。天才的演员尤其如此，陈之容始终觉得林疏乔不是那种人——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是导演，他相信他自己的眼睛。他不敢说世事历练他能一眼看透人事沧桑，但是他觉得，林疏乔的喜欢做不得假。
彤云下，台阶旁的树木投射下星星点点的阴影，日光已经要落尽了，林疏乔坐在台阶上头，浑然不在意一身体面西装，他看着拍过戏的片场，他眉间藏了三分黯淡，那些洒落一地的阴影里头，他想起她手掌和肩膀的温热，和她眸光之中，仿佛能擢取他一切的强势灼热。他享受被她拥有，他也享受拥有她。
他拍戏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见惯了在他生命里南来北往的过客。
做演员。
要学会告别。
告别一部戏，告别一段故事。告别喜欢自己的人海，告别曾经的朋友，甚至告别曾经的自己。
他遇见她的时间，好像不过短暂一部戏。
但他习惯告别，却不想告别。
只是他低着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他的声音低沉带了细密的倦意，陈之容听见林疏乔说道。
“我在她面前……”
“没有赴汤蹈火的资格。”
“不算分手。只是我想——她怕是不要我了。”
年轻而俊朗的影帝，声音里头有浓重的倦意，他低下头，发梢在夕阳下，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杀青宴我迟些到，我要去拍个访谈。”
陈之容愕然地转过身看着他的侧脸，林疏乔的工作安排，眼下他戏已经杀青了，陈之容自然没有资格过问他的工作安排，只是他迟疑片刻，还是试探着问道。
“你想好说什么了？”
林疏乔侧过脸，他的眼神里头仿佛沾染无限绵长的韵味，他说道。
“对。我想好说什么了。”
……
摄影设备架起来的时候，林疏乔穿了件灰色毛衣，干净清爽。采访的地点选在一间公寓，傍晚的光线不好，对面巨大的反光板打亮了他的脸庞，他站在那里，太像是一副清冷油画，摄影机一动不动，对面的主持人甚至有些不敢出声打扰，反而是林疏乔显得主动些，他转过脸，恢复到他最好的拍摄状态。
“麻烦了主持人，可以开始了。”
开场白冗长而无趣。他耐心而又专注，工作人员只盯着他的身影也有一种春天到来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指随意搭在沙发边缘，状态松弛又妥帖。林疏乔上过的访谈不算多，上一次得追溯到很久之前，他直视镜头，浅浅笑了笑。
何其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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