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暗香（2/2）

查尔斯的中文不支持他用很华丽的辞藻，他只能说出一句：“很好吃。”

简单的词往往更能愉悦人心，尤溪笑着说：“锅里还有，吃完了再给你盛。”随手还把蛋饼也往查尔斯的方向推了推。

查尔斯作为商人的精明的嗅觉使他感觉到尤溪在尽可能的尝试着对他好。但是他却想不通为什么，尤溪无疑是一个得体且正经的人，他的素养让他善待每一个人，性子温文尔雅，不会让别人感到不快，但他也绝对不是会无缘无故去讨好别人的人。查尔斯虽然困惑，但是他喜欢且享受这种细水长流的示好，它虽然来势并不汹涌，却像是温水煮青蛙，让人一点一点溺死其中，很难脱离，很难戒瘾。

这一顿饭两人享用得都很愉快，饭后查尔斯主动请缨帮忙刷碗。尤溪用清水冲洗，查尔斯则将餐具上的水擦干紧放进橱柜。

忙活完后，尤溪看样子要出门。

“查尔斯，我今天要去音乐学院带一趟，马上可能就要走了。”

查尔斯点点头，拿过自己放在沙发边上得外套：“那我就离开了，谢谢你的早餐。”

尤溪跟着他走到门口，替他打开门说道：“你喜欢就好，有空就来吃饭吧。”他笑眯眯的。

查尔斯注视着尤溪，尤溪被对方看得心里有点发毛，像是鹿被狼摸上了后颈的皮肤，他像是什么心事被发现了似的，问道：“怎么了吗查尔斯？”

对方的眼神突然间又恢复那副淡然的样子：“不，没什么，路上小心，再见。”便进入他自己的公寓。尤溪虽是不解，可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去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上海的音乐学院是一所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的艺术学院，尤溪有时候会去那里给学钢琴的孩子指点一两节课。而他自己也十分乐意去偶尔当几回老师，丝毫不觉得会让自己钢琴家的身份掉价或怎样。

尤溪打车到了学校，把外衣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尽管他只是偶尔来上一两节课，毕竟他也并不是天天都待在上海，但是学校依旧给他腾出了一间办公室来。尤溪去教室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在等了，他没再耽搁，便开始上课。

下课的时候刚好十二点半，学生们向尤溪道别然后一个个离开了教室，尤溪把自己的东西拿好，准备去“知鹤楼”看看，顺便在那里把饭吃了。当时他决定开“知鹤楼”其实是为了他的姑姑。尤溪的父母都是政府人员，常年在不同的外省工作，两人后来离了婚，重新组建的各自的家庭，他从小感受的属于亲人的温暖便只有他的姑姑，他姑姑是个很擅长做菜的上海女人，但仅限于南方菜系，所以口味都偏甜，可她本人却极其喜欢重口店的北方菜。后来尤溪在想开餐馆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开成了北方菜馆，。

今天中午来“知鹤楼”吃饭的人不少，他照常去了“知鹤”，厨房给他上了两道菜，冬日的暖阳懒懒地从窗中透了进来，房间中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阳光里，尤溪今天没有吃点心，一碗饭下去他已经有些撑，服务员收走碗筷后，尤溪搬了椅子，坐在照进来的暖阳里，一边喝茶，一边改琴谱。

算算日子，他两周后又要去西安做演出。自从他出名，城市间的奔波已经慢慢习以为常，他的姑姑也在他出国求学的时候结了婚，搬去了其他地方，尤溪在实际意义上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家，他每次能够长住在一个城市的时候，都选择在上海，只是因为相比其他城市，上海对与他来说更为熟悉，但也仅此而已。他一直都以正经，温和或得体的形象对待别人，和他相处起来虽然舒服，但是却感受不到他的亲切。按理说这次离开，他应该像从前一样，收拾了东西，赶去该去的城市就好，可他却第一次在心中涌现出对这座城市的不舍。

人们总是被感情所捆绑住，尤溪对查尔斯的接近和好感，就起始于那一张照片。说来好笑，他在英国往后的三四年间，他曾很多次看见查尔斯接送自己的妹妹来学校，他却一次都没能上前和他搭话，直到再次相遇，一顿由外人组织的饭局才赶鸭子上架似的让他敢向他表示自己的好感。要是说他一点多余的期望都不存在显然是骗人的，但是尤溪更多的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试着去对待一个自己抱有好感的人，他一直觉得姑姑对他很好，是因为小的时候和姑姑一起吃过很多顿饭，就算她如今和另外一个人去生活，给另一个人做饭，并且和他在一张桌子上享用，但是做饭给一个吃始终的尤溪对一个人好的方式。

希望这种好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吧，毕竟查尔斯只是来和他一个邻居吃饭，目的如此简单，而他自己，尤溪有些自嘲地笑笑，没再往下想了。他招呼来服务员，打包了一份梅干菜馅饼，准备起身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