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四（1/2）

到了风雨楼，在路上卫茂漪已经听赤松子说了大概情况，先为那少女施针祛除尸毒，然后再给英招兽疗伤。英招兽的伤势只要有解药便无大碍，而那少女原本气息奄奄，施针后脸色也大有好转，赤松子不由赞道：“卫姐姐的医术好生厉害，连已经入骨的尸毒都能治好。”第三日的夜里，那少女醒转，第一件事是就是寻找英招兽，而那英招兽也一直陪伴在她的床榻边，少女喜极而泣，环抱着英招兽的脖颈，脸颊相贴，宛如情人般亲昵。正巧谢弘微端药进来，见状既欣慰又脸红，连忙退了出去。

“拜谢仙师和仙子的救命之恩，”少女和英招兽伏拜于地。

赤松子道：“不必如此。有一件事情我疑惑了很久，但我相信姑娘能够为贫道解惑。”

“小四必定知无不言，”少女道。

“你身边的这只英招兽，为何却有凡族少年的魂魄？”赤松子道。卫茂漪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

辛小四闻言和英招兽对视一眼，由此可见，那英招兽听得懂人话，而且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感情。

少女含泪道：“仙师、仙子容禀……”

辛小四在十岁的时候被卖到天相宫，在家前几天夜里她还听到爹娘在悄声商量把哪个孩子卖给仙门的好。凡奴村里的人都是被掳来天界耕种田地的凡奴，住着简陋的房舍，遇到收成不景气的年头，家家户户都要忍饥挨饿。辛家有五个孩子，大姐嫁给了小镇上的张屠户，时常帮衬娘家。二哥力气大，老实能干，三姐为人精明，做事麻利，不论是插秧割稻，还是纺纱织布都是一把好手。五弟幼小还不能干活，但伶俐可爱，而且在村里生了男孩才会揉面点子送到家家户户庆贺，生女孩则没有，民间穷苦人家的女儿大多命如草芥，更没听说过哪家人会把男孩送走留女孩的。辛小四在家中不仅饭吃得多，人看起来也有些呆呆的，手脚一点儿也不麻利，洗衣做饭都比别人慢几分，辛大娘脾气火爆，平日里常常指着她骂没用的东西。辛小四不太记得被人伢子带走的情形，只是有时候梦见那时的她痛哭流涕，但爹娘的背影朝着村子里走去，头也不回。

辛小四被带到天相宫的那天，其余孩子都被各个房的人挑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没人要，因为她是贫贱凡人，看起来又呆呆的不爱说话，而且瘦瘦小小，不像能干事的样子。辛小四听到管事的人说，如果没人要她，那就要把她转卖给别家。这时角落里一个有些邋遢的大叔说：“让这小丫头跟着我学驯兽吧。”

“老张，前些天有几个小伙子找你拜师你都不要，要这么一个小丫头？”

“我看这小丫头面善，和驯兽有缘，”张大叔道。

仙门里的修士喜欢豢养异兽为坐骑或斗兽，驯兽师就是负责照顾这些异兽和驯服它们的人。天相宫的兽苑坐落在城外西山之上，仙门修士从城中天相仙殿御剑来回也要一炷香时间。北山兽苑规模极大，珍禽异兽分门别类，各有所居。

辛小四跟随张大叔骑着一头苍老的墨玉璃飞奔回西山兽苑，墨玉璃是一种形似獒犬但是体型和马一样巨大的凶猛异兽，奔跑速度迅捷，是较为容易驯服的常见异兽，品性和人类比较亲近，对主人也是十分忠心。

张大叔把辛小四带到一个豢养墨玉璃的兽棚，里面都是马一样高大的黑色巨獒，又教了辛小四一些驯兽的小技巧，让她试试安抚那些墨玉璃，辛小四小心翼翼地照办，那些墨玉璃吃了她喂的肉，都乖顺地任她抚摸。

“做的不错，以后这些家伙就由你照顾了，别看这些异兽看起来可怕，其实比人好相处多了，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自然就会对你好。作为驯兽师，这些异兽就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兄弟，”张大叔说，见辛小四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摸摸孩子的头说，“现在不懂没关系，你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有妖奴送来饭菜，张大叔在一张古旧的小案上摆开饭菜，招呼辛小四道：“来，坐下吃饭。”

辛小四有些怯怯地接过张大叔递过来的一大海碗饭菜，她其实已经很饿，忍了片刻后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往嘴里拼命扒饭。

“小丫头瘦得跟颗豆芽菜似的，多吃点。”张大叔把她的狼吞虎咽看在眼里，将自己碗里的肉夹到她碗里。

“谢谢师傅。”辛小四嘴里含着饭连忙道谢，然后就夹起肉来咬了一口，离家之后连日的奔波，忍饥挨饿，遭受斥责打骂，她的心境几乎麻木，只能将自己结成脆弱的茧，用来抵御那些或严苛或冷酷的对待，蒙在心上的茧可以隐忍伤害，却受不了别人的温情言语，此时所有的心酸苦楚忽然一下子全都涌现出来，她埋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往饭里掉。

“小丫头，你家里也是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吧，吃口肉就这么激动，”张大叔温和地说，“哭出来就好了，人只要吃得饱好好活着，什么事都能过去。吃饱了饭睡个好觉，明天师傅教你练功驯兽，自己有了一身本事，以后你就啥也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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