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2）

我听见他们在叫我，李承鄞叫我小枫，永娘唤我太子妃，我还听见了永宁珞熙的声音。

可我不想醒过来。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李承鄞。

我继续闭着眼，直到听见顾剑说:“我以前教你练剑的时候，你怕起早，也是这样闭着眼，任凭我叫你你也不起。”

我蹭一下坐起来，反问他:“你什么时候教我练剑了？”

顾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茫然问道:“你不是想起来了吗？我是你师父啊。”

我抓住他话里的字眼追问:“想起来我该记起来什么？”

他避而不答，扭头看向一边，李承鄞从幕帘后慢慢走出。我立刻躺回去，他痛心地说:“小枫，你都不愿看我一眼吗？”

我冷冷地背对着他:“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我还要怎么对你？”

他说不出话了。我听到离去的脚步声，也不知道他带着顾剑出去说什么了。我没有心思猜测，脑海里翻涌全是那几十个字。

我不可控制地想到了那个梦，那个可怕偏偏又是现实的噩梦。我浑浑噩噩和自己的仇人成了亲，竟然还爱上了他。

眼角划过一滴泪，我都不舍得去擦。

为丹蚩和阿翁流的眼泪，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啊。

明月知道了我的事，挺着肚子过来看我。我顿时有些难为情，麻烦一个孕妇安慰人。明月看出我的心思，笑嘻嘻拉着我放到她肚子上，说:“咱们好姐妹，可别这么见外。你摸摸他，他在动呢。”

我感受到手下有个小生命在成长，我抬头望着明月，明月了然道:“太医说了，是个小皇子。”

“小皇子好啊，让他好好对你，长大后，无论为王还是为臣，要仁政不要暴虐，讲究铁腕又不是杀戮。”我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我想到了阿翁。

明月忽然说:“我也不求他丰功伟绩，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你安心养胎，以后的事，父皇会替你安排的。”

我当时太不小心了，竟然没注意到明月说话时的语气，那哪是一个母亲的祝愿。我后来常常想，如果我及时发现，是不是就能改变什么。

送明月走后，承恩殿的大门就关闭了。两扇厚重的木门严严实实地挡住一切外人，把我不想见到的人狠狠挡住外面。

小婢女向我禀报说李承鄞站了半天，回去了。

我淡淡地说:“你要是这么关心他，我就去求他让你到丽正殿侍奉。”

小婢女吓得跪下求饶，我本来也没心思罚她，摆摆手让她离开。

我不是生小婢女的气，我只是在恨李承鄞。

好多人都知道了我俩不和的事，珞熙急急忙忙从将军府赶进宫。她出嫁后，打扮得更贤淑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对面喝茶。

我知道她尴尬，打趣她:“裴夫人急忙忙进宫，不会就是来蹭我这几口茶吧。”

她嗔怨着看我一眼，干巴巴地唤了一声小枫，又不说话了。

我俩沉默好久，她才开口:“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说起，他毕竟是我五哥。”

珞熙说话无比小心，语气也越来越弱。她委屈着脸看我，我慢慢出了口气，模仿她的语气说:“他毕竟是我阿翁。”

珞熙抽噎几声，我怕她要哭出来，赶紧转了话题问她过得好吗。

珞熙这才恢复一些状态，点点头说:“阿照是个好人，待我自然也极好。虽然我知道他心里有惦记的人，可我不介意，我愿意做他心里的第二位。”

“可是不该的，你贵为公主，又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甘愿去做第二位啊。”

我的语气可能多了些酸楚，珞熙满怀深意看了我一眼。

我叫阿渡把李承鄞的那盒珠子拿过来，递到珞熙手上:“来，珞熙，我教你做织带吧。”

过了几日，裴照被李承鄞叫进宫，恰好我在外散步，两人碰见打了个照面。

他规规矩矩地行礼，我注意他手臂上换了新织带。我故意提起夸他织带不错，裴照笑了，说:“是珞熙做的。”

我点点头:“这个好看，以后常带吧。”

他露出“那是自然”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跟我说要回去了。我站在出宫的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竟然想到了顾剑。

他也是这样，和我渐行渐远。

我慢慢转身回宫，宫道两侧长了以往长了些野花，粉粉的三五朵，如今天一寒，凋零地支离破碎，草茎也干枯蔫蔫的。

我曾经以为当了太子妃，就是和大家吃香喝辣，没想过原来是孤独。

李承鄞坐在承恩殿，有意无意地叩着桌子，见我前去脸色柔和许多，然而一开口又是一股子酸味:“见到阿照了？”

我嗯了一声，叹了口气:“珞熙越来越有做妻的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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