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在离燕城往南大概两个小时车程的广袤平原上,有一个叫槐树村的小村庄。这个村庄因村东口有一颗据说 树龄有五百年以上的大槐树而得名,可惜那棵老槐树几十年前被一道巨雷拦腰劈断,后又经历风吹雨打,岁月磨砺,时至今日只剩下了一颗木桩。木桩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被村里的老人们当成了桌案,闲暇时便在上面喝茶下棋,到也算是物尽其用。
周律的爷爷家在村西头的周家胡同,周家祖上在村里也是大户,据说早年间这条胡同里的房子都是周家的。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因为颇有才学在四邻八乡很有名气,他小时候读过私塾,长大后又在城里上过大学,后来就去了县里当干部。因为周家和宋青槐姥爷家祖上的交情,周老爷子娶了宋青槐姥爷的三姐,后来更是平步青云,一路从县里升迁到市里、省里,最后到了燕城,做到了副部级的位置。据说当时村里有好批卦算命的人偷偷给宋青槐的三姑姥姥批过八字,说她是极旺夫的命,这一旺就把周老爷子从县里旺到了部里。不过这都是乡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信或不信的各在人心。
宋青槐的姥爷家在村东头一条小巷子里,她姥爷姓梁,年轻的时候村里人都叫他小六,因为他上面有五个姐姐。在当时的农村,家里的男丁就是壮劳力,是重要的生活依靠,如果一个家庭里没有男丁,那可是连生活下去都很困难,也会被村里的人瞧不起。所以即便梁家已经有了五个闺女,两口子也还是拼了命想要一个男孩。
后来因为战乱饥荒,梁家的六个孩子只长大成人了三个,除了小六就剩他大姐和三姐。大姐长他们很多岁,身体也不好,嫁到了邻村,一直生不出孩子,才30多岁就去了。三姐嫁给了周老爷子,跟着去了城里,渐渐少了联系,这梁家也就剩下小六一个人,娶妻生子,赚钱养家,伺候爹娘。
时光荏苒,岁月更替,乡亲们嘴里喊的小六也变成了老六。他和妻子育有三女一子,宋青槐的妈妈梁惠真是老大,小姨梁惠媛是老三,还有一个舅舅排行老末。她还有一个二姨,不过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夭折了。
可谁又能想到,直到他妈去世那一天,梁老六才知道自己妈不是亲妈,爹也不是亲爹,自己是梁家从隔壁县抱回来的。说是抱,其实也花了梁家5块大洋10斤小米。隔壁县那家生的都是小子,养活不起,只能把这个小的送人,顺便换点粮食。宋青槐听她妈说,当时姥爷已经40好几了,一个人跑到隔壁县看了一眼然后就回来了,关在屋子里嚎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梁惠真时常会对宋青槐说姥爷家当时有多穷,日子过的有多么苦,那个时候他们也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点肉,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大冬天没有袜子穿,脚肿的鞋子都穿不进去。早些年梁家条件还算可以的时候,姥爷在乡里上过初中,在当时的农村这已经算是很有知识的人了,成家后便被人请到乡里教了几年小学。后来因为薪水微薄负担不起家用,家里又没有人其他劳力,都快没饭吃了,才辞职回家种地。宋青槐的妈原本在村里上小学,学习也很好,有一天她正上着课就被姥爷从学校里拉到了田里,从此再也没有进过课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的小姨和舅舅都只有几岁,什么都干不了。十来岁的梁惠真就和村里的男劳力一样,杠起锄头,跟在姥爷后面,出工时挣工分。在家里也要担起长姐的责任,洗衣做饭,照顾弟妹和老人。梁惠真经常对宋青槐说自己很后悔没读过什么书,所以她希望宋青槐能好好读书,她也不怨姥爷,因为她后来知道那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命。
当时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在极度困难的时候,三姑姥姥甚至跟姥爷寻求帮助,问家里要一些粮食吃,以度过那个物资极为短缺的年代。
好在后面日子慢慢好转起来,粮食是够吃了,人也不至于饿死,但还是穷。在那个信息闭塞,经济滞后的年代,淳朴的乡下人,早已习惯了如老黄牛般面朝黄土背朝天,习惯了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却收获寥寥,习惯了忍受贫穷和苦难。他们的需求变得很低,能活下去就行,能熬得住就行。
如此又过了十来年,城里的日子慢慢好过了起来,乡下的日子仍是不好过,只是勉强能吃饱穿暖罢了。周老爷子已经从部里退了下来,身体也不太好,需要人照顾,而当时三姑姥姥身患重病,已经生活不能自理,长期住院,平时有一个护工在帮忙看护。范小云刚刚生了周律,周志东忙于工作,自然指望不上,她一个人既要照顾两个老的又要照顾小的,每天累的腰酸背痛,就想着找个帮手,最好是知根知底的让人放心才好。这想法随着一封信传到了乡下,当时还在读初中的梁惠真看到了,就主动请缨,说她不想上学了,她要去城里,去周家当保姆。起初梁老六是不同意的,即便家里条件不好,他也不忍心让自己闺女去做伺候人的活儿,但架不住梁惠媛自己退了学,在家里又哭又闹,这才点了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