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CSA新生欢迎会(1/2)
我上大学时有严重的形象问题。
这严重的形象问题,简单总结起来就是:成问题。
但这是有原因的,而且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哈尔滨普通中产阶级家庭的男学生,在初高中时代大都天天套着破绸子做的难看的运动服校服,穿着肥大的运动裤,蹬着只要不破就不换的运动鞋。
这在当时是很正常的现象,学生的衣着和个人形象意识遭到完全的扼杀。我家乡那民风彪悍之地,男的若打理一下自己可能会被叫做“小白脸”或者“臭美啥”,我甚至有一任高中校长索性勒令男生女生可以使用的头型,让任何有自我形象意识的学生,都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但上学时候你可以控制,可以让大家都穿的像要饭的、嘴上留着上一顿饭吃的残渣、头上一拍下头皮屑雪,可是学生终究要走上社会,要走上这个刷脸的世界,那你为什么不连带着这个社会也控制了?大家都像七八十年代那样,个个都穿蓝绿劳改服,戴个解放帽,穿个像牛舌头似的薄底板鞋,那多方便。
但是,你做不到。
你做不到却又让学生们接受不到应对加入世界的这必修课,这是什么道理?
这年代,你会解八元十二次方程,真的没有你形象给人印象好有用。
但说了这么多,我也只是想给自己上大学时候的形象问题找个借口。
为什么又想到形象问题了呢?因为马上要去WCSA在光辉大厦14楼开的新生欢迎会,我在翻看日程的时候看到自己写了“着装要求:休闲”的字样。
那时候我的概念里,衣着和形象只有两种,一种叫正式,那就是西装革履打领带,而另一种叫休闲,我理解就是我平时那个样子,但是对休闲和正式之间是什么却完全没有概念。我那时觉得衬衫只能配西服外套穿,世界上的鞋只有皮鞋和运动鞋。
休闲衬衫是什么?帆布鞋、船鞋、休闲鞋是什么?我为什么要有多于两双鞋?
卡其裤是啥?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一种冰淇淋?
裤子有松紧带我为什么要系腰带?为什么有的男生裤子腿那么细?
真的有必要一天洗一次一头吗?那不浪费水么?那不浪费洗发香波么?
我自己照着镜子理的发,跟美国坑爹理发店里至少20刀一次的真的有什么区别么?省点钱不好么?
胡子太长我用剪刀剪一剪,不挡嘴吃饭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刮那么干净?
......
我也许只有个人形象方面最有沃顿的实用主义精神,然而这却是没有领会到实用主义的奥义:一件事实用与否,不能光看它对我自己造成的直接感受,更重要的是要看它会给我身边的人造成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从而影响他们对待我的态度。
去参加WCSA新生欢迎会时,我穿着跟周三上课见到蔓莹和雨初时一模一样的衣服出了杜波依斯,转过楼来往光辉大厦走。
光辉大厦之前不止一次提到,是一栋既高且宽的建筑,正门开在对着杜波依斯的核桃街上凹进去的一处,往里走时会觉得好像在走入光辉大厦的怀抱,或者,嘴里?
虽然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宾大学生,好些学生活动也在这里办,但光辉大厦并非学校宿舍,而是其他私人房产公司的公寓楼。
因为设施好,住得舒服,还能在高层看看费城那没什么好看的景色,房租便比杜波依斯贵上一倍,达到了当时我已无法想象的每月1300美金的巨额,一定楼层以上还会加收“风景费”。
这还不是校区附近最贵的公寓,听说还有个D开头的公寓楼房租更贵,设施更好,逼格更高。
只是后来我到纽约以后才发现,光辉大厦也好、D开头公寓楼也罢,比起纽约一个转身都费劲的小破屋,那房租都显得好便宜......
拉开光辉大厦的正门,发现里面还有一层拉不开,我站在玻璃门后面看到不远处的前台那儿坐着一个门卫黑人大姐,于是也冲着她张牙舞爪、挥动手臂、连喊带叫了一阵,她总算把注意力从不知道在跟谁煲的电话粥里浮了出来,好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推开门,用哪种搡得狗的语气问道:“你什么情况?你住这儿么?”
“啊,不,我...... ”我刚想说我是来你们这儿参加活动的,她就不耐烦地打断我道:“那你叫什么门?找人的话让他自己下来接你。”
我在费城碰到过太多这种以为自己是门神的门卫,不过也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压了压火气,强颜欢笑问道:“女士,你们十四楼是不是今天有个沃顿学生组织的活动?我是来参加那个的。”
“哦,早说啊,”黑大姐挥挥手示意我进去,“你叫什么名?让我看看你宾大的学生证。”
呵呵,我倒是想说,您架子大也不等我说完就开始损人。
我还是举起胸前的“狗牌”给她看了一眼。
“我叫硕,拼成Shuo,我姓东方。”我以为她是要登我名字,为防止她因为她自己不会拼写字母而写不出我名字开始抱怨,便殷勤地给她拼了一下。
结果,她的确是要记我名字,只是人家连自己写都懒得做,直接把一个大登记簿拍到我面前,让我填上自己的姓名电话和要去的楼层。
我唯唯诺诺一边答应着一边登记信息,一边听她又拿起那一看就不是她个人电话的电话煲起了电话粥,那谈话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营养。
我很好奇,难道其他人进来也都这么费劲么?WCSA就不能安排些人手在大堂接应?
WCSA到底是因为组织不力做不到还是怎么的,不得而知,但后来我才知道,一般情况下人家根本就不需要派人手接应。WCSA的内部成员,不是住在光辉大厦,就是认识住在这里的人,所以都是直接找自己人提前带上去,而新同学如果是学妹,那也早就有学长殷勤地给带上去,或者提前给安排好了。
至于原因嘛,你们都懂。
新来的学妹身边的新来的学弟也可以跟着新来的学妹蹭一下信息优势,本来宾大就是中国女生比男生多,所以也没有几个学弟需要照顾。
最惨的就是我这种转学来的学弟,成了个没人在意、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存在。
登记后,我坐电梯到了十四楼出门,循噪音分贝增大方向,轻松找到了那传说中的活动地点。
推门进入,发现这里面已然热闹。
这是一个一层半的房间,带个小二层。进门右手边是个甲烷驱动的假壁炉,旁边摆着几只沙发,四周都是大落地窗,看得到费城夜景,最外面开门出去还有个大阳台,而上到小二层的旋梯则在我进门地方,此时阳台门旁的几张桌上面摆满了锡纸盒装的吃的。
我有点饿,也懒得在没吃饱的状态下找人聊天,跟不认识的人聊天挺累。
于是直奔取餐处。
伙食是不错: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那是没有的,不过这麻辣香锅、干煸四季豆、辣炒土豆条、圆葱炒牛肉和扬州炒饭,倒是让吃了好些天Chipotle的我觉得特别幸福,于是抽了一次性杯盘,乘了满满一盘,又倒了半杯可乐,就找了个房间里的沙发坐下,边吃边扫视房间找认识的人。
看到了雨初。她穿着个上面印有WCSA字样的半袖,被几个貌似是新同学的围在中间问这问那,很受欢迎。我那时能看出来是新同学,是因为注意到他们胸前也挂着“狗牌”。
再找找,发现了那个沈阳同学。
叫什么来着...... 哦对叫周泽洋的。
周同学身边围着三五个学妹样子的同学听他带着浓浓的本山味儿唾沫星子四溅,一脸的学长自豪。
我竟有点羡慕。
我要是大一就在这儿,现在不也就可以给人当学长了?结果看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年级数字大,但是经验为零,无法人前显圣。
看了这一会儿,我盘子里的菜已吃了一半,也没看找到蔓莹和传说中的于健。
我正奇怪时,耳边响起了个熟悉的、有快速转音特色的声音:“诶,东张西望的找啥呢,东方先生?”
我把埋在菜里面的脸抽了出来,抬见是那天在社团展见过的刘婧学姐。
“啊,学姐好!”我抹了一把嘴,“没找啥,人太多我有点晕而已。”
开玩笑,难道我还告诉他我在找我梦中情人和我情敌?
“你个商学生,还晕人啊?”刘婧学姐说着,半打着哈欠在我旁边沙发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她不像我这样怯生生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一个边上,而是很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中间,好像这房间里没有别人,这就是她家的沙发一样,样子仍然带着那慵懒我在社团展见过的慵懒。
刘学姐穿了条牛仔短裤,她往旁边一坐,好巧不巧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她一双白腿。
喔,好好看的腿。
我下意识扫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她是学姐,而我心里已有蔓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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