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大贼窝(1/2)
写这故事时,我歇笔间隙,每每会在纽约的高层公寓中凝望东河,一边望远护眼,一边出神沉思,想些不着边际之事。
用2019年的话说,这叫歪歪。
歪歪之际,却也常想:若当初我选择留在华大念完大学,我现今的生活又会如何?
更好?更坏?
我会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么?
我会有更多更铁的朋友么?
我,会和当年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么?
这种“如果当初A,现在会不会B”的问题,想必是歪歪世界的常客。
可惜历史不允许假设,歪歪的,也就只是歪歪而已。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然而,那日收到宾大转学录取信时,我却并没有想这许多,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就决定离开华大,拥抱宾大。
常青藤的名校、计算机的发源地、人类的第一所商学院......
这诸般种种的响亮名号一齐涌入我脑海。
有什么好犹豫的?
何况,录我的乃是沃顿商学院。用我华大室友的话说,那是全世界嘴牛B的商学院,连伦敦政经都不□□的。去了沃顿,进可攻去考研做学问,退可守去直接找工作,还有比这更稳妥而合适的选择么?
收到录取时,是美国早上,中国晚上,便没敢立刻分享喜讯,怕这俩老宝贝儿激动得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我看看时间,等到十一点以后料来父母已经睡下,这才发了条QQ给母亲,知她次晨起来看到,定然特别欢喜。
待托马斯和他家我美国妈起来后,我将此消息告知,说我要走了。
托马斯老兄和我美国妈杰米阿姨生活在美国中部,亲戚朋友俱在周遭,生产生活亦不离此处,很有种世外桃源、自给自足之意,对我这种一心想上常青藤、一心想去名校的情结并不十分理解。
然而,我之所以尊他们为我美国家人,却是因为他们好似家人一样待我好、尊重我、尽力支持我所作的那些他们不甚理解的追求,且为我实现梦想而感到由衷的开心,就像我爸妈对我一样。
我临别杰米阿姨和托马斯之前,把在华大一年攒的四个大行李箱的物件托付给了他们,麻烦等我宾大地址确定后寄过去。
离开密苏里那天,托马斯开着他那小破现代把我送到机场,我们酷酷地道别。
也不必伤感,因为托马斯、托马斯姐姐、托马斯他爹、杰米阿姨、她父母、她的猫、她的狗,他们并没有像我这些年认识的好些其他人一样慢慢淡出我的生活,托马斯和阿姨还参加了我宾大的毕业式,我们日后常有互访,直到如今。
离开托马斯和杰米阿姨以后,因为暑假尚长,我并没有直奔费城,而是回哈尔滨呆了段时间陪爸妈。
他们状态都还好,因我拿了沃顿的录取,念叨了整个暑假,鼓励我大展宏图、鹏程万里,样子十分萌。
我觉得六零后的家长萌起来尤其可爱,他们身上带着些计划经济时代呆板的影子,却又带着改革开放以后小青年的热情,这种萌就是这两种风格的结合体,让人忍俊不禁。
八零九零后的我们,想是做不出这萌感了。
爸妈把卖了凝结了他们几十年心血的企业后,除了给我凑学费,还用卖身费的一部分在哈尔滨又买了个公寓。
那公寓位于一居民楼七层,没有电梯,得肉腿爬上爬下。家房顶直接就是公寓楼的天棚,一切疾风骤雨都直接招呼过来,因封闭不好,窗关不严,棚顶防水似也没做,常有外下大雨,内下小雨的情况,偶尔还掉下一两块被泡囊了的白墙皮子。
马桶圈跟下面的马桶大小不配,偶尔洗着澡可能还停水。
那小区旁边蜿蜒而过一条水道,是小溪,而是一条工业排水沟。夏天若风向稍微不对,我们一家三口便能享受一整晚的免费泔水味儿。
但,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家嘛。
我妈说,在哈尔滨住,还是得有套自己的房子,要不然都没有家的感觉。
那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暑假之一,跟两个小表弟聚了很多,见了些还在哈尔滨的高中同学,也常去看姥姥、大舅和小姨。
其余时间跟娘逛逛街,胡吃海喝,走一走之前没去过的家乡的景点,要么就一起懒在家里看当时乐嘉还在当嘉宾的《非诚勿扰》和《快乐大本营》里耍狗驼子(东北话,意为“哗众取宠”;狗驼子是兴安岭一带一种小型黑熊,常被艺人捕来戏耍卖钱)耍到登峰造极的何炅谢娜。
之后的许多年里,都很少有这种能长时间跟家人在一起的机会了。
一切似乎都很好,一切似乎都象征着希望。
我悠哉游哉地坐等暑假结束,宾大开学,开启我人生的新征程。
***
可到了费城我很快发现,好像还真不是那么一会事儿。
先说宾大。
宾大的官方名称为“宾夕法尼亚大学”,而“宾夕法尼亚”又简称“宾州”。宾大在宾州费城,是美东一座老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