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续命（四）（1/2）

风轻烨一惊拦着他：“你别乱想!”

虚空之镜也皱着眉头：“你父母替命，也是将自己魂魄全盘给了我……不是单纯减阳寿的事。”

郑夕突然笑了笑：“问问地府不就清楚了?”

晚上几只小燕子被风轻烨叮嘱别出来溜达，外面阴气重。

郑夕家布了结界，黑白无常得以人形现于世，两人看起来很是清秀。白无常看到屋子里树子跟程立云两只小鬼：“哎?这是鬼使大人养的吗?煞气还挺重呢。”

程立云万般紧张，紧紧将树子护在怀里，两个小鬼蹲在空调上很是忐忑，生怕黑白无常他们把树子拘走投胎转世。

黑无常轻轻地拍了拍他：“别走神，鬼使大人既然喊我们，应该是有了对策。”

风轻烨蹲在郑夕的肩头对他们道：“今天那夺魂金光已经明了，是那家仙所为。”

白无常眨了眨眼：“都这个年头了还有人信家仙?那是我活着时候的事了。”

风轻烨犹豫了一下：“你死了多久?”

白无常面露遗憾：“也就那么……三四百年?我好几次科举落榜，最后不忍回家，找了棵歪脖子树吊死了。”

黑无常又没忍住拍了一下他：“都说了别走神!”

郑夕扶额：“现在有个办法……倒不知道能不能成。补寿这事你们可清楚?”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补寿?是我们想的那样……给人补阳寿吗?”

虚空之镜开口：“如若补寿……你要怎么补?是遇到一个标记深的就补?”

郑夕叹气：“死马当活马医，能拖他们一天便是一天。要我的魂魄拿出来替他们的，你们带头不同意。”

白无常挠挠头：“地府里也不是没有补寿的，只不过……代价极大。平常鬼使犯不着这么做。具体我们也只是听判官说过……”

他左思右想，怎么都记不起来，没办法戳了戳黑无常：“诶……你还记得吗？”

黑无常叹气：“你脑袋里能记得什么呢。以前据说有鬼使为人间的相好做过补寿的事。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最后是硬生生榨干了，那位鬼使最终是被投入阿鼻道地狱……他那相好是魂魄拘散了不准投胎轮回，补寿一事是明令禁止的，除非特殊开恩，下场极惨。至于补寿代价，你补人一天的寿命，你便得付出三天……你要多少阳寿能耗呢?我劝两位……这档子事还是别做的好。”

郑夕见他们拦着也并不恼，只是晃晃悠悠丢了一句话：“生死薄上定了的数我自然不改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

他的话锋一转：“但原本我能活他百八十年，硬生生出这档子事，我只能活那十五六岁，多了的那几十年，又是谁夺了我去的？这事你们还想不明白吗？！”

他胸口有一口气噎在那，语调不免：“我是侥幸了的，遇上你们还算清楚。若是不清楚的人呢？只求一家平安健康，原本能活五六十岁的偏偏要他大好年华凋零。搁在你身上，你可能忍？属于我的东西……自然我要尽数夺回来。”

风轻烨一怔：“是这个道理……我倒是忘了。”

虚空之镜点头赞许：“你总算是想清楚了。”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会儿，黑无常犹豫再三：“这事本当……是我地府失职在先……阳寿一事牵扯众多。目前还有个办法……就是将那恶鬼夺了去判官那销簿填册，尽早补上……至于能拖多久，我们心里也没个底……”

白无常有些为难地看向风轻烨：“这个先例……一时不能乱开，若开了也怕有些人钻空子。但您身份特殊，说不准与判官透个气……不过，也就当我们俩跟您提一提。若您真与判官提起补寿，可别说是我们俩多嘴。”

郑夕看了看风轻烨：“能办吗？”

风轻烨轻轻地啄了他一下：“自然试试。”

风轻烨跟着黑白无常走后，郑夕颓坐在沙发上。

他背后出了不少冷汗。

虚空之镜给他递了杯水：“你倒是心思透亮。”

郑夕笑了笑：“能怎么透亮？本来人这辈子活得就短，你们一朝一夕，弹指百年。可我呢？喘息之间，便生死相隔。我爸妈……”

他低下了头：“我小时候也有一段时间叛逆期……总觉得，我可能是我爸妈路边捡的。每天我在干什么他们都不会关心，也不会来参加我的家长会，乃至我被人欺负甚至差点……”

他停住了，抽了抽鼻子：“算了，这些东西等他们都死了再提起来，就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了。”

虚空之镜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你心底……有一团火。当时怎么会想着死呢？”

郑夕眯起了眼睛：“别当我不知道，你早就看了一遍我在想什么。”

虚空之镜一愣：“你怎么知道？”

郑夕摇摇头：“人类是很脆弱的东西。我们学习到的知识，不足以窥透整个世界。我们渺小，我们无知，我们又面对生命的勇气，也有对生活的无奈。我妈以前对我说，她每天一睁眼想到的是会不会有人死在她手里。她说她以前去救灾。那是天灾啊，大洪水，连几百斤的石头都能被冲走，何况不到一百斤的她呢。她站在河边双脚打着颤，怀里抱着个孩子，是一道一道的人墙把孩子送回来的。我没有你们想得这么伟大，我只是……”

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扯远了，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到，我妈拼死救回来的人，结果你们一句话……就把那些人又打回去了。她要是还活着，看着我任由你们乱来……得多难过啊。”

虚空之镜若有所思：“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郑夕耸了耸肩：“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不是就这么过吧。”

他起身进了卫生间，摘了眼镜，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他出卫生间时候，林树子已经从空调上下来了，正捧着纸巾给他：“医生给你！”

郑夕一愣，抽了一张擦了擦眼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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