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合卺酒（1/2）
江家本宅里少爷与新夫人的宿处定的是主院正南方的日月阁。
送入洞房的路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在前导行, 江还顺着喜娘指示牵着彩球绸带引宁朝辞踩上了地上铺就的麻袋, 走过一只，喜娘忙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
成亲的俗礼里这麻袋一般要铺五只, 一只只地让新娘子踩过, 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宁朝辞一面默然顺着喜娘的指示踩上麻袋，一面：“……”
众人围看在旁皆忍不住掩嘴闷笑。
待到宁朝辞都已踩完, 萧无情立身一旁方故作惊诧道：“哎呀，这‘传宗接代’的俗礼怎的没有省去呢？？我们宁盟主作为新媳妇什么都好, 就是不可能给江公子生孩子呀, 你们这不是为难我们盟主嘛！”
众人把嘴捂得更紧，强自压下闷笑声。
宁朝辞胸口一起一伏，强自舒一口气, 面冷眸寒，看也未看萧无情。
“说得也是。”江还听罢立时道：“不过没关系~便像萧大侠说的！阿宁已经够好了，我只要阿宁就够了~”
众人待要嘘唏，便听江还又道：“别说我已经有一双儿女了，就算没有，我肯定也只要阿宁一个人, 一辈子没子嗣，我也只要阿宁一个人~”
他说得认真而率性，众人听得都微愣。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常人听闻此话难免觉得有些过、觉得纳罕……一时尽皆滞声，也不记得去笑了。
江还：“大不了实在不行, 我叫我爹再去努力一把！”
众：“……”
此时高堂上正和四方来客见礼的江无生突然觉得鼻子很痒，转头就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江还和宁朝辞一路被众人笑嚷围看着行至南院日月阁。
江还牵着宁朝辞一同跨步走入贴有大红囍字的主屋，走近内里放着红缎锦被、压着柏枝红纸花生五子的榻沿，而后两人并排坐下。
喜娘让人唤来请好的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过来“请方巾”。
那既有福分、又得高寿的妇人入屋来见着两位公子在“坐床”，虽已听得嘱咐但犹自懵怔了一瞬，她不曾见过江还，险些就要分不清谁是夫君谁是娘子，幸得清楚“坐床”的礼制是男左女右，即夫左妻右，故强自淡定地用秤杆轻轻叩了一下坐于江还右侧的宁朝辞头顶，而后佯做挑去“盖头篷”的动作，意示“称心如意”。
如此“请方巾”罢，妇人连着说了几句吉话便领了红包退了下去。
新人“坐床”罢，新郎是要稍坐即出的。江还按喜娘指示与宁朝辞在屋内稍坐片刻，即被众人哄笑着推攮了出去。
宁朝辞只看着，静坐，未言，亦未动。
江还再至前院，酒席满列，偌大的院子里排了百桌不止，府内的婢子小厮少说也有百人，正穿行其中不停地忙碌着。管家在一旁做着指示。
江家生意上的熟人兼亲友尽皆在院东，推杯过盏侃侃而谈问候寒喧，客套得很；宁朝辞的亲随兼江湖前辈、一起历过事的黑白两道友人尽皆在院南，大碗拼酒撩衣踩桌吵吵嚷嚷，动不动就要拔刀抽剑切磋两下，唾沫横飞刀剑霍闪，穿行其间布菜端盘的家仆女婢个个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吓得不轻。
江还先被推攮到院东，见过熟识的邻里亲朋，举着白瓷小酒杯一桌桌敬过来，浅酌两口以作示意，便被放了行。然行到院南，可就不那么轻易走得了了……
众皆对他嚷声：“我们宁盟主的夫婿怎可能不会喝酒！今儿个一人一杯我们兄弟先干为敬！江公子请！”
说罢豪气地拿着碗直接“咕咕咕”，“
咕”完把碗一翻晾出一滴不剩的碗底给江还看。
喜服穿身的年轻公子强自咽了咽声，知道不好拂礼，不喝不行，遂闭上眼睛闷头把手中白瓷小杯里的酒一口气喝了。
立时便觉脑中涨得很，有些眼冒金星……然强自站稳也对众人露出了杯底。
众皆叫好。
江无生过来招呼看见，登时便急，赶忙叫随行在旁的江还小妾阿苗去请宁朝辞过来。
阿苗亦知江还喝不得酒，送完夫人回寂疏阁便默声跟随在老爷身旁，有些担心江还，此刻见得，立时应声去了。
她跛着一条腿在两个女婢的跟随下行至了南院主屋，不安地扣响了贴有大红囍字的房门，对着屋内惴惴轻唤道：“姐姐……”一唤便觉不对，又试着改唤：“哥……哥哥……”心觉仍是不对，声音越加怯懦，只垂首道：“少、少夫人……老爷吩咐您不必拘妇人礼，想请少夫人出屋，同少爷一起去敬酒。”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从内拉了开。一名红衣墨发、周身冷峻清雅的公子站在跛脚女子面前。
阿苗因着府内有喜事便换下一身素衣穿了件浅水红百褶裙，听见拉门声不及后退，一下子杵在了宁朝辞身前，懵懵地仰头看着满面静淡无绪、身着喜袍的冷峻公子，后知后觉自己只到他胸口……下一瞬忙踉跄后退让了开。
宁朝辞忆起江还酒量很浅，料想到了他此刻是何境况，便肃面不言地微微扬了扬下颔，让她们前面带路。
“这、这边请。”跛脚女子低头怯声地指了路。
宁朝辞看了一眼她一度踉跄后退的跛脚，目中微疑，然未多言，大步向阿苗所指行去。
一入前院南边，果然见得江湖之众在灌江还喝酒。
宁朝辞驻步一静，扫了一眼众人，沉面负手咳了一声。
众人闻咳而怵，但见宁朝辞身着红衣立身不远，面色不善，一个个脸上肆笑倏然收起，比之翻书还要快，而后齐齐一脸肃正地放下酒碗，坐得挺直。闷头吃菜。
方才还喧嚷一片的前院南边一下子噤了声。
四下的江家仆从见得，暗自心惊，转面去看新夫人的目光不由满是惊崇。
江还已然七、八杯酒下肚，站都站不稳了，随行赶来的阿苗见得忙上前掺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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