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匆匆（2）（2/2）

这些日子宋白虽然叫无灵一声师父，但因为没去她家祠里磕头拜入门下，所以算不得她的正经徒弟，虽如此，无灵却并不对他藏私，除了她家传的功夫不教外，内到调息之法、外到刀枪棍棒掌拳轻功，无灵全以他宋家的路子加以指点，宋白原本习的内功扎实，有无灵点拨开窍，更上了一层楼。有时他也觉得奇怪，无灵指点起宋家的功夫，比他还懂得深，且不只宋家，无灵同他喂招时，还以武林中不同门派、不同世家的功夫同他拆招，仿佛天下功夫，她尽掌握了。

大概习武的境界到了她这地步，天底下的功夫就都融会贯通了吧，宋白深以为然。

唐止嘻嘻笑道：“你瞧她如今多大年纪？”

宋白想了想：“应和穆大哥同岁吧。”

唐止笑道：“她是丁亥年腊月初一生的，两个月前才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宋白略有些诧异，他知道无灵少年老成，却没想到这样年轻——分明无灵和裴菂儿也没差几个月，可一个似四月花，一个却如腊月霜。看来生在腊月就是不一样，宋白心想，那他生在十一月，是不是看着也不大活泼？

又听唐止叹了一叹：“你若早一年认识她，那时她还不这样，一身的热血未除，嚣张得很。如今她学会藏锋了。”

宋白道：“我听南宫大哥说过她在落梅宴上的那一出，可惜没亲眼见过。”

“那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唐止笑得很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溜达到厨房找宋白说这些，就觉得怪可惜的，怪可惜现在认识无灵的人，都没见过她以前的风华。

宋白“嗯”了一声，接着把饭做完，今天的饭菜烧得简单，宋白因发现了烧得越简单越不容易犯错，索性所有的菜都一个模子做出来，完了加点盐巴进去便是。他将饭菜盛了三份，一份拿给唐止单独吃。唐止笑着说了一句“费心”，便就着碗筷在厨房里随便扒了几口。宋白将另两份混一起盛在了盘里，朝唐止点头道个别，便端着饭菜给无灵送去了。

无灵跟唐止谈完那一番话，只觉四顾心茫然，便一个人坐在房顶上托腮远眺。

宋白远远看见她在房顶上坐着，便先把饭菜搁到屋里，再跃上房顶叫她。

被叫吃饭的场景很熟悉，无灵忽然想起当时在咫尺楼时，花朝也是这么叫她的——只是不知道花朝现在如何了，哦，还有阿五。无灵又开始出神。

宋白见她神情有些恍惚，略一思索，道：“今天……郁姑娘说了些关于穆大哥的事，她并非有意。”

无灵一愣，回过神来：“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事已至此了。”

宋白见她仍是郁郁不乐，又问：“那……你要回咫尺楼吗？”

“不回。”她答得斩钉截铁，“我心里一团乱麻。”

“若不然，我们去穆大哥的墓前上柱香吧，或许可以开解。”

无灵扯了扯嘴角，宋白一向不大在这些事情上发表意见的，这回倒来开解起她了。无灵道：“穆远川的骨灰还在我这儿。”

宋白问：“……不是说入土为安比较好吗？”

无灵道：“他不愿意葬在穆家。我原本是想查清楚这些事情之后，把他带回冰域葬了。”

宋白“噢”了一声，想起无灵前天还到穆家告辞去，因发现了新的东西，才又耽搁了两天，设局问责郁家大小姐。局是设了，郁大小姐也来了，关键中途被唐止截住了，无灵也没再露面，不知她现在想的什么。

宋白虽然心里想的多了些，只是一向话少，话到了嘴边，觉得多问也无益，便住了口。

之前花朝和阿五在的时候，一个话多，事无巨细盘问得聒噪，一个话少，恨不能一天不说一句。如今有了宋白，无灵觉得十分舒坦，他并非一言不发的那种话少，而是心里很灵，知道她不愿意多说的话，他也不问。不说话便当个安安静静的摆设，说话的时候，往往又一针见血，十分不错。无灵现在又愿意同宋白多说几句，见他三缄其口，反而无灵还主动一些：“你有话要问我？”

“是。”

“有话就问啊，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宋白于是道：“若是一直找不到杀手，你便一直不开心吗？”

“就问这个？”无灵诧异。

宋白点头。

无灵轻轻笑了一下，道：“若是找不到，至少我心里还有个盼头。”

宋白若有所思道：“找到了，怕是不能报仇的人，所以更加不开心。”

无灵心有负担，笑容也有千斤重，便揉了揉宋白的脑袋，好像真是差了辈分的师徒两个一样，一齐在屋顶上看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