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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别不成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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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可以保护你,只是……有一点怕。”

年龄比他小,但不意味着怯懦,白游恨恨地想,既然说他不是好人,说迦叶摩量是邪魔外道,那他就用邪魔外道的方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商栩如从前一般,摸摸他的脑袋:“阿游别怕,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自由自在地活。”

说好做他的阿拉尔,这会儿又像他师父了。

白游索性扑到他怀里:“伤口好疼,再帮我吹吹。”

商栩只管有求必应,抱着安抚了好一会儿,又笑他:“以后别说撒娇的本事是我教的,我可不会这个。”

二人皆心照不宣,珍而重之地享受这最后一刻的温存。

那么多人死在洞外,同行的见他们没回去,势必要搜山,搜得到或是搜不到,势必要上报朝廷。届时皇帝向东曜要人,东曜诸位已选择明哲保身,凭萧闻歌一个,又能坚持多久?

天蒙蒙亮时最为寒冷,商栩偏过去咳嗽,本想忍一忍,终是没忍住。

白游赶紧打开包袱,里头生的、熟的,瓜果菜蔬,糕饼点心,应有尽有,为怕他们不方便,还装了口锅。另有冬衣四五套,外加一床被褥,润肺止咳的药也拿了两种,一是小瓷瓶装的丸药,一是煎水服的草药。

“咳咳,欹先生回山了吗?从哪儿拿的这么多东西?”商栩问他。

“衣食坊借的。”白游低着头,将火堆催得更旺些,“真是借的,等出去了,我加倍还。”

商栩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到了此种境地,已无必要纠结这些是非对错,只要阿游安然无恙地回到迦叶摩量,瀚海流沙,遍地黄金,到时他要什么没有?

服了药,吃了东西,再轮流睡上一觉,两人的脸色都比之前和缓了不少。

过了未时,商栩起身,先是在洞中来来回回走上几圈,又比划起从前练过的剑招。

白游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又要练武,可阿栩出身东曜剑派,想练练功夫难道有错吗?

商栩转身时,瞧他紧张兮兮,欲言又止,便解释说:“只练些简单的,活泛活泛筋骨。”

毕竟连那事都做过了,阿栩也没有喊疼,或许是快痊愈了。白游这么一想,看着他就笑了出来。

之后的两三日,谷中格外安静,仿佛那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但又不得不让人怀疑,只是大风大浪即将来临的前兆。

两人始终保持警惕,商栩晚上睡,白游午后小憩一会,时刻留意外面的动静。

“后天是月朔。”白游蹲在火边,拿神兵宝器削着一截木头疙瘩,虽说阿栩能走,要长途跋涉还是得备个趁手的东西。

“你想后天走?”商栩也没闲着,尝试改进洞口的机关,如有万一,据洞而守,能抵千军万马。

白游以细枝条沾了水,描出山中地形:“我们有两条路可选。从北边,绕至机关梯下,沿东曜北麓至雍寒,再继续北上;从南边,经阆仙旧址,有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南行出山可至会安。”

“北麓山道不算隐蔽,来往的弟子很多,况且路程更短,不知多少人守在那。”

“起初我也认为绕行阆仙更好,不过,我能想到的事,皇帝未必想不到。”

看似是个赌局,实则并无意义。山中多草木树石,到处可以躲藏,白游想走,再来十倍的人,他也能走,之所以要赌,却是为了他。

商栩沉默不语,白游以为他仍然有所顾虑,忙道:“前半程不好走,我背你。到了镇上,我们乔装打扮,我、我扮成女子,给你雇马车!”

明明是句玩笑话,却叫人心里发酸,商栩轻握着他的手:“阿游,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白游认真想了想,想到了,又害羞似的不肯说。

“你说,我都应你。”

“杨岳说,要是真正喜欢一个人,不能老想着将就。师祖不在了,父亲也不在了,我们回迦叶摩量,请伯父代为见证,我们拜天地神明,拜拓拔先祖,然后像寻常夫妻那样生活,一生到老……”

眼前浮现的画面太过美好,两人唇角都噙着笑意。可若真请拓拔烨来见证,他怕是要活活气死。在红柳城,他曾那样明明白白地对商栩说,让阿游留一个拓拔氏血脉的孩子。

“世间最好的阿拉尔,那你的心愿呢?”白游用西垣话说了一遍,又翻译成中陆话。

商栩扫视洞中,原本阴冷凄清的墓穴里烛光温暖,笼着几分人间烟火气,他忽然笑得释然:“我没有心愿了,我的心愿都已达成,我很满意,也很知足。”

白游正想着这话的意思,商栩却破天荒地要抚琴给他听。

为怕引人注意,那把琴一直闲置着。白游欲开口提醒,又不舍得扫了他的兴。

中调起手,曲意如流水行云,清淡雅致,忽而一转,又如月华半胧,暗诉情思。武道与琴道皆有相通之处,他借这援琴鸣弦之声,涤去凌厉杀伐之意,端的是不卑不亢,进退合宜。

白游侧躺着,闭目倾听,不多时便涌上倦意,恍惚中又回到了画影阁。他师父一袭青衫,月下独立,身影孤寂清绝。他远远看着,无法靠近,然而只此一眼,便似望尽了一生。

翌日将至正午,这场梦境才悠然消散。

洞中安静,半点响动也无。白游甫一睁眼便察觉了异常,四下里找过,哪都没见着商栩。

洞内没有,洞外也没有,日常所用被收敛得整整齐齐,琴还在,唯有那副没来得及做完的手杖,不见了。

“阿栩!阿拉尔!师父——”

白游心口狂跳,说服自己相信比猜到发生了什么要难得多。他回忆昨夜种种,推算商栩离开的时间,心绪纷乱,杂念重重,直至看见石案上多出的一个小木匣。

打开木匣,匣底依偎着两个木雕小人,一个大些,一个小些,正抬着脸冲他笑。匣盖突出的部分雕画着一轮圆月,几缕浮云,正中镂刻着两行小楷——

“此去不必寻找,有缘自会相逢。”

……

他,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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