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趁火打劫（1/2）

萧闻歌如遭雷击般立在原地，鼻头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了？”白游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就算是掌门，也别一个人扛着，我们都在。”

萧闻歌转身背对他，拢着脸，抑制着翻腾不息的情绪。这种喜悦又疼痛的感觉他一直克制得很好，偶尔从梦里钻出来，像鼠蚁般啃啮着肺腑，却是在提醒他，此生此世都不要忘记。

“走，我们去外面说。”白游索性推着他出门，二人肩并肩坐在石阶上。

屋内的炭火烧得太暖，而到了夜里，外面滴水成冰，要没点内力防身，只怕手脚都得冻僵。

“你冷么？我觉得冷一点好，冷一点，没那么困。”白游说得风轻云淡，实则有五六晚没怎么睡过觉了，纵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不冷。”萧闻歌仰头望天，今夜无月，淡淡的云外停着几颗星辰，像背着行囊的人无家可归，“你不在山上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看星星。”

白游听出了话里的落寞滋味，萧闻歌继任了东曜掌门，位高和寡，往后更没有聊得来的朋友了。

“不说这个，”萧闻歌话锋一转，“我白天去了趟山下，阆仙的情形不太好，邱掌门、林掌派新丧，邱壑、怀先生重伤昏迷，弟子夭亡过半，成百上千的弟子家属堵在山门前，让阆仙给个交待。”

“崔师兄如何？”

“崔师兄带领剩下弟子挡在山道上，我远远听见他们威胁宁师兄，说三天内凑不足十万两，就打进去自己拿。”

十万两。

阆仙宗门不继的问题由来已久，虽与东曜同为中道二宗，实则登记在册的弟子与尊长加起来不过七十余人。金思成一事后，像解凉儿这等有家世的，被父母亲人带走了不少。

虎视眈眈堵在山门前的有上千人，张口就问阆仙索要十万两。

虽说抚恤伤亡弟子家属是阆仙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一切都太过不同寻常。

“裴掌派呢？”白游想起一个人来。

“不见了，崔师兄分不出人手去找他，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他不会向孟师兄开口。”

两派一直如此，亲近归亲近，又始终拘泥着门户之别。

白游垂首沉思，近在咫尺的侧脸没了两年前的细瘦纤弱，仿佛被北边的风沙打磨过，下颌骨的边线愈发鲜明硬朗。

萧闻歌收回目光，低声道：“十万两一旦出手，东曜的家底就一点不剩了。”

白游道：“你同意了？”

萧闻歌点头：“嗯。”

时值除夕，山下闹得沸沸扬扬，流言四起，有说中道二宗让弟子修炼邪功，走火入魔而亡，又有说中道二宗是靠邪门功法登顶中陆武林之首。

阆仙遭难，连喘息的功夫也无，又不得不应付讨要银两的镇民、平抑对两派不利的流言。

白游将西垣丘发生的事告诉萧闻歌，各派为夺山海令殒命太阳墓，实力大损。东曜和阆仙未曾大规模参与此事，相较于各派，幸得保存。

“江湖各派接连遭逢灭顶之难，我以为他们会消停一段时日，重建各方势力。”白游哂道，“何况迦叶摩量仍在，他们的仇也没报，怎么先把矛头指向了阆仙？”

“会不会有人知道了太阳墓各派殒命的真相，因而针对东曜？”

“解无虞？”二人异口同声。

解无虞或许知道秦声的安排，并且先于白游、商栩一行返回中陆。

如果是皖阳解氏在背后推动，一切顺理成章。

皖阳解家从凌虚派灭门后坐稳江湖第二把交椅，有足够的实力搜集各

方消息，趁阆仙自顾不暇时，鼓动十二镇百姓上门声讨。

“山中清冷，他们堵在谷口，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岂非雪上加霜？”萧闻歌叹了口气，“松先生说，年后上山的试炼弟子比三年前少了一半，他们……对我们很失望吧？”

“别这么想，十二镇依附两派已有百年，关系盘根错节，无法分割。这次分明是有人借着山海令一事挑拨，与其想方设法堵住悠悠众口，不如开诚布公，把其中原委说个明白。”

“如何开诚布公？”

“你继任大典定在何日？”

“正月十六。”

“好，你以东曜六代掌门的名义广发英雄帖，请各派前来观礼，届时公布山海令伤人、害人的真相，然后当面摧毁。”

“当着所有人的面摧毁‘山海令’？是你从迦叶摩量带回来的那枚？”

“正是，他们认定山海令在迦叶摩量，只要解无虞现身，他们就肯相信我带回来的山海令是真的。”

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讲明白，仁者见仁，一切流言便不攻自破。

萧闻歌忽抓住他手腕：“那你呢？你与解无虞对质，揭露秦声的阴谋，摧毁山海令，天下人就都知道你是迦叶摩量少主。”

“这是我的宿命，我不能躲。”

萧闻歌咬住下唇，颤抖着吸气，他自问没有任何立场干涉白游的决定，然而皇帝从未明确说会放过他，他现在还要与整个中陆武林为敌。

白游抽出手腕，笑道：“没事的，他们打不过我。”

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吐尽，萧闻歌的嗓音莫名泛起嘶哑：“还回来吗？”

“也许吧，等风平浪静、天下太平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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