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过往（四）（1/2）

多少人做过死而复生的春秋大梦, 可倘若有一天, 一个已死无疑的人当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会如何？

那时，昆虚只是感到惊悚。

“音元元？”昆虚疑惑地问道。

音元元却没有回应他, 兀自给院里的花草浇水。

昆虚走到她的面前, 她却像是熟视无睹。

当时他们还没有炼尸的概念, 昆虚以为符先生是用了什么秘法救活了她。

只是令她五感全失, 所以她不理自己。

昆虚便在这个住上几日。

期间, 音元元一直机械着做重复的动作, 上午浇花，下午在湖边吹笛, 晚上回房间, 便再也没有出来。

昆虚这才发现一丝不对劲，他伸手握住音元元的手上，发现手臂全无温度，上面有遮掩不去的尸斑。

这的确是个死人，一个以假乱真的死人。

这时, 符先生怒气冲冲地飞掠而来，怒斥：“何人竟敢擅闯我院？”

昆虚神情一滞, 松开了握住音元元的手。

符先生怒气冲冲而来，却在看见昆虚之时骤然换了副脸色：“原来是昆兄。”

紧接着，他突然眉开眼笑地叫道：“音儿, 这是你昆兄。”

音元元的神情突然变了, 嘴角捻起笑意, 就好似生前那般通达乐观的心境，施施然行了一礼，声音却沙哑得骇人：“昆兄，别来无恙。”

昆虚冷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符先生十分自然地挽住音元元的手：“苗疆有一秘术，乃是一种蛊虫，能使人起死回生。”

昆虚眉头一跳：“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符兄，不要执迷不悟。”

符先生脸上僵硬了几分，可是很快便消失了，快的好似是昆虚的幻觉。他继续道：“死而复生之法，必然是有。我的音儿不就活了吗？”

“看清楚，她还是个死人。”昆虚用力拔过音元元的手，撸起衣袖，一大片尸斑展露无遗。

符先生却制之不理：“我从苗疆学来一蛊术，加以改进，便是炼尸之法。可目前只能炼死尸，所以只能维持人的模样，尸斑无可避免。可进来我已经探寻了炼制活尸的方法，活尸与真人无异，甚至能说话，能思考。届时我的音儿真当死而复生。”

昆虚愣住了，一时没有动静。

或许是那个人都有私心，哪怕此举大逆不道，昆虚也下意识为符先生寻找各种借口。

这个人或许不在乎什么天地，不在乎什么人伦，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

“当时，我想着就假装不知道，放任他去修习活尸之术。我私心是希望音元元能死而复生的。”昆虚叹了口气，“可你知道吗？炼制死尸活尸需要多大的代价？”

每个新技术的产生，总会伴随着实验。

而尸人之术自然是炼制尸人，有死人炼尸，自然也有活人炼尸。这些昆虚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作为罢了。

就在昆虚掩耳盗铃之时，东部大大小小的宗门开始出现人口失踪，甚至有村庄一夕之间沦为空城。

昆虚这才发现一丝不对劲，彼时庄生找上了他。

那时的庄生与昆虚并无深交，顶多也就是仙魔大战碰了头。

“今四城初定，百废俱兴，可如今东塘再生风波，是时局将乱，还是为政者心存歹念？”庄生上门便问道，那时他还比较年轻，周身却展现出一股超然淡泊的气质，好似天塌下来也不在乎。

纵昆虚的剑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不在他面前有所收敛，更何况……他本身就问心有愧。

昆虚状似无意地问道：“庄圣可是不满赵武禹当这个东塘掌门？“

这句话问得非常巧妙，庄生是西塔一脉，西塔在当年就不满东塘建立。一方面把话题引开，一方面又表明自己并不知情。

可庄生却了然地笑了，那双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犹如两把利刃扎进自己的胸膛：“昆圣何必明知故问？”

昆虚当即想要打哈哈揭过去。

庄生却是一摆手，背过身去：“你可知当年符家为何被灭？”

昆虚眉头一跳，纵使符先生位列四圣，他那个家也只是普通人，对于修士来说，“符”是称不上“家”的。庄生这么一说，必定意有所指。

昆虚：“什么意思？”

庄生却答：“当年我早已算出天下机缘不在于我们，不过是时势造人，强催出你我等流。而我算出来的机缘，却是在符家。你说为何？”

可他虽然这么问，显然不需要昆虚回答，兀自说道：“符家之中藏有一份大机缘，若非如此，皓月宗何必倾全宗之力追杀于他？可如今，这份机缘是邪路！”

昆虚当即想到了“炼尸”。

庄生：“尸乱祸起，危矣！”

庄生说罢兀自走了，留昆虚一人惴惴不安地徘徊在无妄峰。最后，昆虚下定决心还是要了解事情的经过。

可他到达东塘，听到的却是那家几百人被灭，哪户又丢了人，哪家夜半闻鬼影的故事。

每一件都直指符先生。

一代医圣修习炼尸术，救人变成了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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