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2）

第二天早上，大伙都醒了后，渔船队便在头人的指挥下开始往上游继续前进了。他们从支流里出来后，沿着河流的主航道一直向上游开动，他们要去河流的上游寻找开春后鱼儿的繁殖场，找到了鱼儿的繁殖场所，意味着就又要有很大的收获了。

船队行进的过程很慢，因并不着急赶路，所以船的速度不是很快，几乎就是慢慢悠悠的抵抗着水流往上游晃悠的。刘家浜很喜欢这种顺流而上的漂流，想着如果是顺流而下，可能会因为速度太快而晕船的。好在这么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站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即便脚底下并不像地面那么扎实，他也无需担心会站不稳而吐出来的。

他之前是很喜欢站在山上眺望着河道里来往的船只，也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够上船随波逐流，该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该会是怎么样的另一种生活体验？这一刻当梦想终于成真时，他突然发觉自似乎少了许多往昔的那种神秘感和渴望了，狭小的船只倘若用来逃避人世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可当真每天都窝在里边生活，少了宽敞的自由的活动场地，就不免会觉得是一种憋闷了。然而，好在这种憋闷也并非如人世间的荒诞那般不可忍受，后来当他渐渐地习惯了狭小和安静，便又是另外的一种心情了，这种另类的心情又跟当初站在高处眺望时的渴望近乎类似，带着些许安逸和恬淡，刹那间他就大彻大悟似的笑着在心里跟自己说：或许这就是人生和生活吧，人活着大多在不如意时会这山看着那山高，等有一天有机会到了那山才忽然发现，其实跟这山比起来，也没觉得那山怎么个特别，也就那么回事吧，不过是一种逃避的心里在作怪……

刘家浜坐在船尾盯着翻滚的水面若有所思，鱼尾见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走过来轻轻地坐下来，说：“没见过这种行船的方式吧？这样将船连起来是为了省油，我们的船不开动，拴在头人的大船后边，我们就都可以轻松自在地待在船舱里歇着了，我们之所以都会听从和尊重头人的决定，是因为他像父母那样对我们好……人活着不就是图个有人对你好么……”

刘家浜转脸笑笑，说：“幸好我们是最末尾的一条船，要不然肯定很吵，吵到听不到谁在耳朵边说话……”

鱼尾笑笑说：“没事的，是我故意将我的船拴在最末尾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在行船的时候叫后面的那只船里的人盯着看着。拴在最末尾，这样我们坐在船尾他们就都看不见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了！”

刘家浜跟着鱼尾将鞋子脱了，将双腿垂在船舷下，说：“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就可以站在穿上往水里扎猛子了？你们渔民夏天洗澡真的很方便的！”

鱼尾始终一脸的笑意，说：“只有男人在的时候，我们女人才会下水洗澡，男人不在的女人是不下水洗澡的，头人也不准我们单身的女人独自跳进河里去……”

刘家浜听到鱼尾这样说，突然心里一酸，想着果然那个头人是很关心很照顾他们的，他连单身的女人独自洗澡都不容许，可见他是多么的细心和体贴，他有点自愧不如，就低下头说：“今年夏天，要是你愿意意，你可以下河洗澡的，我会坐在船头看着你……”

鱼尾听了刘家浜的话，笑中带泪地说：“我也希望夏天的时候，你还在我的船上，我也希望秋天的时候你还在我的船上，我更是希望冬天了你也不嫌弃，还呆在我的船上直到来年的春天，又春暖花开了，我们再继续从下游往上流走，然后很快夏天就又到了，你又可以坐在船头看着我下河洗澡了，甚至你也是可以下河大家一起洗的……”

鱼尾泣不成声时，刘家浜真恨自己，他恨，是因为他有一些无能为力；他恨自己的原因，多半是跟自己心里边悬着的那根筋有关系，他恨着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百爪挠心’不是什么人都能理解的，全世界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明了了。

刘家浜伸手般鱼尾擦掉眼泪，随即起身进了仓屋，他躺在仓屋的床上，从床头巴掌大的小窗看出去，看着外面堤坝上的风景在窗口外缓慢地往后退着，他的心也在慢慢地收紧着，紧的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紧的他再一次想要出去坐在船尾张大嘴巴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他太累心了，几乎每一段感情都是‘费心费力’‘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碰到了一段轻松的感情，一个相处起来一点儿也不累心的女人，却根本无法给她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他怎么能不憎恨自己的无用呢？

这一刻，他多么的想冲出去抱着鱼尾，然后大声地告诉她：“明儿我们就摆酒席吧？不，今晚就摆上两三桌，将头人和渔民们都请来，今晚就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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