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小兵(1/2)
她要送他,他坚决不肯,向她拱手一礼,便由近侍的程副将搀扶着慢慢踱回了卧所。
透过半开的窗棱,她看到他缓步而行的背影,广袖和袍脚随着他前行的步子,荡出细微而流畅的弧度。他是那种悠闲从容的人,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慵懒。这是长时间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气度,她一向喜欢跟在他后面,学他的样子踱步,慢慢的,也能觉出一些天地广阔,什么都不值得挂心的雍容。现在呢,换成他亦步亦趋地跟随她,为了衬托她,把自己降到了尘埃里,和那些赳赳武夫肩并肩立了两个时辰。
武将不拘小节,她离了那么远,也能闻着他们身上的汗臭味。他呢,这上头那么矫情的一个人,衣裳恨不得一天换两身。她忽然有了点奇思妙想,他在朝堂上脸色苍白,站立不稳,该不会是被他们熏的吧!
当然,她不会真的这么认为。说起来真是头疼得很啦,孟子煊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好的事情总爱瞒着她,自个儿默默地解决。她也摸不清这一回,他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在后殿里抱着头瞎想了一阵,睡不着,派人去看国师睡下了没,回报说国师已经歇下了。小月觉得无聊,左右无事,便决定去营里转一转。孟子煊先时说要抽空到营里探探实情,她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她心疼他,这朔雪城城如其名,虽然目前还没下雪,却着实冷得厉害。营地空旷,只怕会更冷。孟子煊畏寒,这事儿还是由她亲自出马吧。都是两只眼睛,他能看,她就不能么?
小月有时候有些歪才,想出的法子出人意料。她觉得顶着圣君的名头去探,底下人装样子,自然什么都探不出来。于是她点了点旁边肃立的侍卫,正儿八经地命令他,“把铠甲脱了!”
圣君的贴身侍位,带着令牌来给某位将军传圣谕,自然没人敢拦着,小月就这样蒙混着进了军营。到了个偏僻地,一记手刀劈晕了一个下等士兵,又换上了人家的衣服,持着戟,加入了操练的队伍。
“你今儿在营地里操练了一下午?”孟子煊刚刚午睡醒来,人还有些晕乎,背着手拢腰带,姿势不得法,总也系不好。
小月走过去,接过了那素色的缎带,他身条儿好,盈盈一握的腰身,叫女人见了都羡慕。
她一边帮他打理,一边有些气哼哼地抱怨,“真是累死我了,这哪里是操练,分明是在唱大戏,东一榔头,西一板凳,领头的光带着我们跑来跑去,对打的那几下也都是装腔作势。今儿我混进的是东三营,这一营的将军衔儿低,我上午在朝堂没见过他。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个草包,自己指挥不得法,还冲人发脾气。士兵们被他押在那儿操练,中晌就没吃饭,晚上又迟迟不叫收,饿到了这时辰。哼,我今儿是强忍着才没出手教训他,明儿,一定要给他个好看。”
她说得来气,手上一用力,夹断了孟子煊几根头发。他没有束发,只用带子松松拢了下,如墨的长发,随意委垂下来,好看得就像山上飞窜下来的瀑布。不过他“嘶”地一声,把小月飘飞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看着指间的断发,很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孟子煊对她偶尔的不着调早已习以为常,也没说什么,只提高了嗓子对外间伺候的人吩咐道,“叫传膳进来。”
所以饭还是能一起吃的,小月很高兴,总算不是干什么都得分开。孟子煊在自己的卧所,表现得还是挺自在,也不多拘礼,就着旁边的几案坐下了,一边泡茶一边和她闲聊,“圣君登基后,首要的一件事就是检阅士兵。况且今儿上午,又闹了那么一出。现在营里的将军,想必都紧张得很,唯恐落得个才不配位的名声。”
他说着往茶碗里吹了一口气,把茶沫子吹到了一边,这才送到嘴边嘬了一口。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忒讲究,好在他自律虽严,却从不约束她,她喝茶一向都是牛饮,他见了,不过是摇摇头,叹一句“暴殄天物”,也就罢了。
“其实不管是哪一国的阅兵,都是做样子的居多,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那将军贪功,让士兵饿着肚子操练,这就不好。不体恤下情,将来到了战场上,也不能上下一心。我小的时候,曾跟着父亲去打耶罗国,数万的士兵,被困在了暴风雪里。当时四面没有可供遮挡的山丘,父亲便与几千名修为较高的将士,筑成了人墙,把那些修为不够的士兵,护在了中间。暴风雪过后,父亲与那几千将士,一个个都冻成了雪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样待他们,他们便怎样待你。所以那一战,将士们在战场上没命的拼杀,只花了三天,便攻下了耶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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