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生变(1/2)
说是熬一熬,可病发起来,整个人就像落入冰窟窿里似的,怎么捂都捂不暖。室内的火炭烧得极旺,屋子比夏天还热,可孟子煊的身上竟然结了薄薄一层严霜。小月的阿爹阿娘见了,心疼得直落泪。
小月把一个个银丝熏球塞进他被子里,不停地拿热帕子捂他的额头和掌心。如此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严霜化去,孟子煊才从昏迷中醒来,与她说了两句话,又沉沉地睡了。
阿爹阿娘也跟着担了一夜的心,见孟子煊似乎已经脱离了陷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问小月,“煊儿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发作起来这么凶险?”
小月嘟着嘴,两眼泪汪汪,“他都是为了我,才中了这寒毒。”
阿爹阿娘闻言一震,啊呀,这真是个痴情的孩子啊,咱们今后,更得好好待人家。
好在,这之后,孟子煊虽依然畏冷,却也不曾出现那般凶险的情况。小月三番五次要把灵力还给孟子煊,孟子煊坚决不受,说是就算现在把灵力传给他,他的身子一时之间也受不住这许多灵力。
鬼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可小月又不敢乱来。
最心疼孟子煊的就数小月的阿娘了,女婿本来就瘦,这一病,就更瘦了,披着个大氅站在窗前,衣服比人还厚实些。这么俊俏的一个人,又这么好的性子,偏生身子骨就那么弱,真是看着都叫人疼进了骨子里。以后可得嘱咐二丫,好好照顾着人家,别一天到晚跳脱得跟只猴似的。
在屋里养了两个月,饶是孟子煊性子安静,也闷得有些耐不住了。最早的迎春花已经开满了东篱,金灿灿的一片,看着就觉热闹。桃花耐不住寒,只零星开了几朵。小月从这桃树下钻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孟子煊接过药盏,皱着眉,一口气喝完了。拉着小月的手,求肯道:“小月,我今天觉得身子好些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看着是大好了,走走就走走吧!
因是初春寒凉,街上的人还不算多,倒是城楼上驻守的天族士兵,却似乎增加了许多。
孟子煊不解,找了个士兵询问情况。那士兵见他一副世家子弟的打扮,也不敢慢待了他,但机密之事,又不能透露太多,只好含糊道:“这段时间不大太平,上头要咱们严加防守,不可放生人进城。”
纸包不住火,很快,事情的真相便在坊间传开了。据说是洛水以北妖族统治的青丘故地出了乱子,很多狐族都被抓去充了军,余下的一些淌过洛水,想要进天星城避难。天君担心会混入妖族奸细,下令不许开城门。
挑花灼灼盛开,春风和煦而温暖,此时已是阳春三月。而城外聚集的狐族流民,密密匝匝蔓延出数里。
老弱病残扛不住饿的,他们的尸体被丢进了翻腾的洛水里。
天星城内已经明令禁绝一切娱乐活动,守城的官员担心城内悠扬的丝竹之声,会进一步刺激到这些饥饿的流民。
然而,城里的人可以不听音乐,不赌博,不高声大叫的嬉闹,却不能不吃饭。因此,每到饭点,各家各户炒菜的香味便顺着烟、顺着风,飘扬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一墙之隔,隔开了天堂和地狱。
没有忍受过饥饿的人,不能够理解挨饿的痛苦。那些缩在母亲怀里,饿得皮包骨的小狐狸,众人看向它的目光,除了同情,还有贪婪。
理智如脆弱的丝线,一旦绷断,这些流民便会成为世间最可怕的恶魔。
城墙上的神兵不忍再看城下的惨状,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跪在城墙下哀哀祈求,祈求天兵打开城门,放他们一条活路。
不知是谁,忽然大喝一声,“左右都是死,不如咱们攻上城头,和他们拼了!”
于是,他率先飞扑上去。城墙虽高,可狐族毕竟是妖,多少有些修为,拼尽全力,也未必跃不上去。就在他的脚快要跨上城头之时,一只天族的羽箭,生生将他射了下去。
鲜血,有时候能够威慑人,有时候却能成为鼓舞人心的号角。这位狐族勇士用他的死,给其他活着的同胞撕开了一道生的门。
更多的狐族纷纷效法,如飞蛾一般扑了上去,又被天族的羽箭射落下来。
城下的尸体堆集如山,春雨洗刷着那些苍白的面容,将他们的鲜血,带入沟渠,最终汇向那永远奔流的洛水。
孟子煊的病虽已好了,可人却看起来更为憔悴、消沉。
小月从来没见过孟子煊喝这么多的酒,这一个月来,他日日夜夜都在喝酒。
他似乎是希望醉的,可偏偏醉不了。
小月夺过他手中的酒坛,“你想要醉死吗?”
孟子煊抬头看她,他的眼神里是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失落,他说:“小月,我没法忘记,我是狐族太子。”
碧水清霜剑抛入半空,孟子煊带着小月,御剑离开了天星城。
城内的安宁祥和和城外的哭喊哀号都已渐远,天星城,是一个美梦,而他们,却不能再沉溺于梦境。
他说:“小月,此一去,咱们恐怕便再难过上安生日子了。”
她回答:“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追随你。”
洛水以北的青丘,一片冷寂。这里依然有茅舍屋篱,烟雨画桥,却已没有了人烟。
他曾经用六千年的幽囚岁月换得狐族在这里繁衍生息。瑶姬用手指勾住他的下颔,眼神轻挑而妩媚,“子煊,你只要留在我身边,那些狐族遗民,便能好好的生活下去。你若是执意要寻死或是逃走,那他们,便不能再获得我的恩惠。”
难道,这就是瑶姬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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