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三人回到石室，傅无一将林间放在床上，而奚白华坐在石室门外的石凳上，看着手里的寒灵玉盒出神。

傅无一在林间身旁坐下，替林间盖上薄被，听见老人叹息般的声音传进石室，他说：“我以为是我在渡他……到没想到最后，竟是他渡了我……”

奚白华佝偻的背影微微颤动着，久久未歇。

翌日，林间傅无一二人稍作整顿，走出了石室。

昨日傍晚，林间悠悠转醒，听傅无一简单告知了事情的始末，也为妖狐的死唏嘘不止。随后林间提出，虽不知那魔气背后意味着什么，但妖狐已死，出潭山妖兽吃人之事也便就此终了。

他们二人为此事而来，如今傅无一晋升御灵境，已经能够在妖身与人形之间自由幻化，他们再无后顾之忧，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傅无一早想到林间会有此一说，沉吟片刻，点头应了。

现在他们便收拾好了仅有的几件行装，打算与老人作最后的话别。奚白华在石凳上枯坐了一夜，看着竟比先前更苍老了几分，但他想了一整晚，也想通了，或许对那狐妖少年来说……死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背负了那么多原本与他无缘的仇恨，做了那么多违背本心的事，但至少他临死前，眼里是释然的……

林间拍拍老人佝偻的肩，权当安慰。老人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两人。这两人，在他漫长岁月里见过的无数生灵中，也算是最为特别的两人了。他们不受邪气侵扰，能够活成自己心里想活出的样子，这是多少人都可望不可及的梦？

人生来不自由，其他生灵如是。往往在还没出生的时候，一个人的一生就已经被谱写完毕了，任谁都想活出自己的样子，可总也不如意，最后还是兜兜转转，回到原先的轨道。

没有人能跳脱因果报应，轮回五行。

然而这两个人，身上却带着寻常人所没有的特质，让人忍不住去想，如果是他们，或许就能在被限制了的仅有的选项之外，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

而且最有趣的是，这两人之间，似乎缠绕着说不明的因缘，他们的相识恐怕不仅仅是巧合，而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老人对这两人接下来会遇见的事情，以及他们会如何应对，充满了好奇。但他也清楚，他们之后的旅途恐怕不是他一个老弱残躯能够轻易插足的。

他看着二人，郑重道：“前路漫漫，万望珍重。”

林间没料到老人会突然这般正经，跟他平时的样子相差太远，但他也明白，此处一别，浩浩江湖，再难相遇。

于是他也有些感慨，躬身作揖，收起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此番出潭山一别，便不知何时能够再会……我命不绝，全因傅兄，奚前辈二人倾力相救。大恩难谢，望前辈多多保重，若日后，奚前辈有求于我，我定当鼎力相助。”

昔日的白华仙师，怎么会稀罕林间一个凡人的襄助，奚白华不屑地斜睨林间一眼，嫌弃道：“若老夫还能有求于你这个娃娃，那真真是脸都要丢到灵仙岛上了，罢了罢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吧。”说完还浮夸地大笑三声。

林间哭笑不得，但看老人家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劲头，便也跟着笑道：“前辈说的是，是林某不自量力了。”

一旁的傅无一，也走上前来，对老人作揖道：“半月来，多谢老前辈收留指导。”

老人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多礼。于是傅无一沉默伫立片刻，又对老人缓缓点了点头，老人也点头回礼。两人就在沉默中完成了道别。

林间二人尽了礼数，再多留也是徒增感伤，便转身要走。老人却眼尖地注意到了傅无一挂在腰间的铁剑。

老人叫住傅无一，问他：“你这剑……是什么来历？”

这柄剑是傅无一幼时，师傅交与他的。他当时才六岁，未曾习武，还是细胳膊细腿的，孱弱无比。师傅取来这柄蒙尘的铁剑，交代他时时刻刻不得离身。

他从一开始，拖着剑在地上艰难地挪步，到后来长身玉立，剑舞如龙。待他告别师傅后外出游历，这柄剑也常伴身侧。

那日坠崖，傅无一的剑遗落在山壁之上，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剑鞘悬于腰间。昨日去战狐妖前，傅无一便寻到那处山崖，取回了配剑。

老人昨日一直处于恍惚之中，今日才注意到傅无一的这柄佩剑，故有此一问。

傅无一取下佩剑，以供老人一观。老人接过剑，方才他察觉此剑内有玄机，如今拿在手上，那感觉更清晰起来。若他猜的不错，这柄剑里设有咒诀，并非恶咒，那咒诀的作用是……

老人抬头对傅无一道：“你的佩剑，看样子是用妖灵界一种特殊材料制成……外表虽与人界的铁器无异，但这种材料更结实耐用，且能将造剑之人的咒诀封入其中。”

“这把剑上封入的咒诀，是用以消去持剑者身上的妖气，并能够为其掩盖修为的……恐怕给你这把剑的人，早就知道了你半妖的身份，并试图替你遮掩。”

傅无一有些惊异，这就是说，师傅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且交与他能隐藏妖气的佩剑，避免他因为特殊的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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