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话(2/2)
东军服从帝命,无论谁做皇帝,只要拿出玉玺,他们倒也未必不听。北军却乱,自顾不暇。南境有邵伍,是块出了名的硬铁皮,任谁上位也不搭理。蜂水关在西,西军在他手里,他可以坐阵,可如若萧家把持朝政,眼里最容不下的沙子,恐怕就是西军。
诚如许家父子当日的狂放之意,元如炼压根没听进去,是因为他想得太远,顾虑太多,轻易不会动作。洪嬷嬷却不一般,有人不怕魏朝动乱引发内战,她又有何畏惧?要是太子没了,魏朝大乱,她更欢喜。
左右她剩老命一条,熬了数十年载,余下时日也没什么能在乎的了。
洪嬷嬷这是要把梁羽仙下落不明的事闹大,越大越好。如此一来就算不是那些蠢蠢欲动的有心人干的,他们都得夹着尾巴不敢擅动。而元如炼也能放开手脚全城搜找,如此一来能找得着人的机率就会大大提升。
见元如炼扶额头疼,洪嬷嬷好心告诉他:“你且不会忧愁,老奴这番意思,恰恰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元如炼当然知道太子一向不嫌事大,太子一向自己不如意别人也甭想过得好,洪嬷嬷仿佛看穿他心中腹诽:“老奴今日前来,还是来替太子殿下转达君意。”
说着,洪嬷嬷利目扫过庄梦春。换作别人庄梦春一概不理,可洪嬷嬷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这时也只能咽下苦水慢腾腾地退了出去。
洪嬷嬷这才宽心道:“殿下不差富贵、不差其他使徒,偏偏唤来老奴,将军可知是何用意?”
元如炼缄默。
他虽不说,洪嬷嬷却知道他隐约是猜出来了。不差其他心腹,偏偏把知根知底的洪嬷嬷叫来了,恐怕太子要说的,与他之母后、她的前主子,已故正宫元皇后脱不了干系的。
洪嬷嬷叹息:“日前,殿下曾单独召唤老奴谈话,谈及元后娘娘,谈及您。”
元如炼眉宇的冷色沉淀:“都谈了些什么?”
“无所不谈。”洪嬷嬷瞥他一眼:“娘娘生前,您的过去。”
洪嬷嬷是元家老人,甚至在元如炼与元红妍出生之前便已经待在元老夫人身边。可她从不出头,就算跟了元红妍入宫,似乎也并未为之得到重用。
正因元红妍跟前几乎不曾有她,所以当年元红妍死后,身边的亲信几近死散,唯有洪嬷嬷还好好地活到现在。若不是这次太子突然将她从东宫深苑某个角落挖出来拨到梁羽仙身边,恐怕洪嬷嬷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东宫一角,无声无息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元如炼不无讽刺地说:“你留在东宫那么多年,他倒是现在才问?”
“老奴说过,殿下是个心思敏谨的聪慧之人。”洪嬷嬷会心一笑:“他不问,或许并非不想知道,只是觉得没有知道的必要。”
元如炼缄然:“那如今呢?”
洪嬷嬷温声说:“如今,殿下有了我们姑娘。”
“你们姑娘?”元如炼喃声嗤笑。
洪嬷嬷眼珠溜动:“也是您的姑娘。”
元如炼不笑了,洪嬷嬷将目光溜向门扉之外:“庄家那位姑娘可真是三年如一日,待您之心一如既往。”
“终有一天她会想明白。”元如炼面色一淡。
洪嬷嬷见他不想去谈庄梦春,便转了话题:“今日老奴出宫之初,马车行过庄家府邸,正见她从庄府走出。府外停放的马车,观其规格,再看标记,应是萧家老太的坐乘。”
元如炼心中一动,庄家有女嫁过萧家为媳,道理来说女儿回娘家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是婆媳同行亦不出奇,偏生那是萧老夫人的坐乘马车。
萧家门面较之庄家大了不只一丁半点,自萧老夫人的嫡女儿嫁进宫里做了皇后,她的排场与气派俨然就是皇太后,往来只有别人上萧家请安的份,哪有她萧老夫人去别人府邸坐客的道理?
洪嬷嬷一句话提点了元如炼,这萧家近来频频作妖,明暗都有不少动作,萧老太一向喜好喧哗张扬,就不知这回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多谢嬷嬷提点,我会派人多加留心。”元如炼抱拳。
洪嬷嬷看他一眼:“将军,殿下从未惧怕萧家势力。”
元如炼动作微顿。
“殿下的意思,也是想请将军无需顾虑。”洪嬷嬷宽婉一笑,然后双手拢袖,正儿八经端起脸,好整以暇:“‘保护羽仙,照顾好她。若有闪失,唯你是问,必不念情,狠狠收拾’。”
“……”
替太子撂下狠话,洪嬷嬷长吁一口浊气,然后谆谆善诱,冲他眨眼睛:“这是殿下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