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质(2/2)
“怎么会?”梁羽仙苦笑:“于公,我是太子殿下的主治大夫,关心病况本就理所应当。于私……我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的性命。”
“任何人?”许誉嗤笑:“梁姑娘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你口中所谓的‘任何人’里,包括了多少人?”
梁羽仙沉默,倒叫许誉弩起嘴角,他长长吐息,将双手一摊:“梁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自认道行没你高深,有些事不如趁着四下无人,你我还是直接摊开来说个清楚明白罢?”
梁羽仙打量着他:“许大人想说什么?”
“梁姑娘,实话说我很佩服你的能耐,也很敬重你的心意。你为了太子付出许多,你的付出感动了很多人,包括沈昀、富贵乃至是太子,也很感动我。”
许誉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这些他也曾对梁羽仙说过,早就不新鲜了:“许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夸赞你。”许誉背身稍直往前一欺:“迄今为止,没有人能为太子做到的,你都做到了。不仅如此,你还做得非常好,所以你能打动许多人的心,也让太子彻彻底底为你死心塌地。”
“可你到底不懂得太子与寻常人不同,”许誉眸光冷锐:“须知他是这个国家的太子,他是大魏的未来国家,单凭身份就绝不能与寻常百姓相提并论。”
“梁姑娘,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样的他身边?”
梁羽仙素唇一抿,没有答案。
许誉并未说完,他扯出一道无比讽刺的笑容:“还是说,正是因为你有这份真心,这份真心便成了你为一己私欲的私心,所以你要把太子从上面的位置拉扯下来,让他沦落成你所能匹配得起的对象?”
梁羽仙皱眉:“我从未这么想过。”
“那就对了。”许誉一个拍案:“你不会想看到太子从天上云端跌落泥泞之地吧?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希望本该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化为乌有,甚至连性命都将一并搭上,那你所付出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许誉好整以暇地端了端坐姿:“梁姑娘,你可知道现在的你正是陷入这样一个自相矛盾的漩涡里?”
“无论是我亦或是殿下,包括元将军,我们绝不相信你会害他。可事到如今,太子地位岌岌可危,或将可能性命不保,他连自己都已经无暇他顾,又如何能保全得了你呢?”许誉长叹一声,又将犀利的目光投了过去:“原本……如果你的腹中确有皇嗣,或许我们还能为你争取一线生机。”
“然则,你并没有吧?”
梁羽仙双唇微张,却哑口无言,许誉看在眼里,却主动摆手解释:“你可千万不要误会,这事不是太子说的。是我追问不舍,富贵悄悄告诉我的。”
他叹了叹息:“我们原本对这位皇嗣寄予厚望,可惜天不从人愿,太子终究没能在有限的时间留下半子……”
“太子病情这般严重?”
许誉顿了顿声,回以一眼:“梁姑娘,太子已经病了很久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梁羽仙的问题,却道出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关键:“或许此事不该与你多说,但如今时局动荡,这段时间中朝会上不断冒出来的言论多有对太子不利的方向,倘若再无力挽狂澜的机会,我等恐将无力回天。”
若说刚开始太子闭门养病只是小打小闹的使性子,那么随着时间的一日日过去,太子的这场病就成了借力推力的一场拉锯。太子素行本就多有诟病,随着丽妃的死还有皇帝对二皇子魏云澍的态度转变,二皇子背后的秦家以及皇后的母族萧家都在觊觎,要想彻底打赢这场仗并不容易。
偏偏太子本人,更是一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架势,不省心的态度不仅令人倦怠,也令忠君者感到寒心。
许誉话里的意思,梁羽仙并非不懂,可她想知道的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闻言,许誉不禁哂然作色:“梁姑娘,究竟是谁的意思很重要吗?”
梁羽仙默了默,她低垂眼帘:“莫冼石不会治好太子的。”
“没有他或你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许誉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早就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说:“梁姑娘可还记得青叶谷?”
“……青叶谷?”
许誉点头:“青叶谷乃天下第一医门,在你之前我们原本寄希望于他们,然而当初代替他们来到这里的,却是你。”
“虽然太子对你信赖有加,然事到如今,恐怕没有谁比青叶谷的医师更适合代替你们为太子殿下祛除盅毒,治疗眼睛……”
“没用的。”
梁羽仙冷声道:“他们治不了。”
这辈子的她尚且因为有了上一世的研究才能找到药解的方法,如若青叶谷的人能够治得好太子的话,那么上辈子的他就不会耗到最后五感全失的地步,死在了什么都没有的雒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