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绣像(1/2)
华重锦倒挂在屋檐下,透过窗纸上的小孔看向屋内。
以禅的闺房, 陈设甚是雅丽别致。从他这个角度望去, 透过镂花的落地罩可以看到临窗的绷架, 上面有一副未绣完的绣品。一侧的红木桌子上摆着琉璃瓶,几朵雪中带粉的木香花正慵懒绽放。
以禅坐在桌畔,木香花的枝丫半遮半掩着她的脸,他只能看到她的侧影。谢远山坐在一侧的卧榻上。
两人正在低声说什么。
华重锦见以禅并未卧床不起, 想来病势已好转,原本吊着的心这才落入胸腔。
这时才顾得上去听两人在说什么。
隔着一道墙,声音很难传出来, 但他乃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 用心倾听,隐隐约约听到:吉州, 适龄的子侄, 说亲。
谢远山已有妻室, 这说亲自然是为以禅。
华重锦的一颗心瞬间又吊了起来, 而且看样子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落回去了。
他挪了挪身子,想再凑近些听分明,动作大了些, 倒挂在屋檐上的脚忽然空了。
他居然从屋檐上倒栽葱般掉落下来。
他也曾夜探敌营, 在守卫森严的敌军中来去自如, 没有出过任何差池, 岂料, 居然在今夜马失前蹄。
他忙使力旋身,总不能以头栽地吧。
坠落过程中,不忘凝神倾听,谢远山说什么罪,恨死自己。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他没有成功双腿着地,而是平着栽倒在地上。
动静有点大!摔得有点疼!
而且屋内的人似乎听到了,他忙爬起身来,就要一跃而起,好巧不巧,他坠落之处是一个水洼,脚底下忽然一滑,几乎再次摔倒。他来不及跃上屋顶,只好藏身到廊下的花丛中。
房门打开,红绒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先在廊下朝外张望了片刻,又走到石阶下,瞧见水洼中有脚印,神色一变,急匆匆入了屋:“大公子,没见到人,但石阶下水洼中有脚印,别是进了贼吧。”
谢远山一惊,忙起身随她走了出去。以禅风寒刚好,夜里不易出去吹风,便没有跟出去。
华重锦趁着他们在别处搜查的工夫,悄无声息地纵身上房。黑衣融在夜色之中,并不易被人发现。他悄然移开一块青瓦,自空隙中朝屋内望去。
以禅正站在半开的窗前朝外张望,她穿一件素色家常罗裙,外罩一件茉莉花色的薄衫,乌发仅是简单地绾起,斜簪着一支蝴蝶发钗。
因心中担忧,她在窗畔走来走去。
发钗上蝶翼轻轻颤动,似能拨动人的心弦。
华重锦的目光随着她而移动,忽而凝注在桌面上铺着的一件绣品上。因绣品是铺在桌面上的,他自屋顶向下看也看得很清楚。
这是一幅人物画绣品,绣的是仕女扑蝶图。一名容色绝丽的少女,鬓边簪着一朵嫣红玫瑰,身着月白色上衫,系着石榴红丝裙,正弯腰要去扑蝶。少女唇角带着纯真娇憨的笑意,目光闪动如星,尤其是蹑手蹑脚的神态,绣得极是形象。
细细端详,这绣品上的少女居然是谢以禅。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俏皮的她。
他又扫了一眼窗畔的纤眉微蹙的她,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难受。
让纯真无邪的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人,也许正是他啊。
谢远山在院子里搜寻了一番,并不见任何人,便回屋对以禅道:“阿禅,我多派人在这边巡查,你们夜里也警醒些,怕是真有小偷。”
红绒气恨地说道:“这些小偷都这么大胆吗?”
紫线有些担忧:“小姐院里也没什么可偷的,怎么会有贼。大公子,不如让小姐今晚到夫人院里歇息吧。”
以禅瞬间明白了紫线的担忧。离州城也曾闹过采花贼,以往那些贼人自然不敢来谢府,如今可保不准。紫线是担心有人在打她的注意。
谢远山皱眉,轻叹道:“阿禅,今日先到母亲院里睡一晚,明日我便托人出去打听,为你雇一位武艺高强的侍从。”他也是后来才知妹子在经营锦绣坊,总在外走动,身边没个身手好的人保护可不行。
以禅点点头,披了件斗篷,带着红绒和紫线,一道往母亲的院内而去。
华重锦瞧着一行人走远了,悄悄将瓦片放了回去。
他纵身下了房,打开以禅的窗子,伸手将桌面上那幅绣品取了出来,卷了卷塞到了衣襟中。
他华重锦,平生第一次,做了一回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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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扬正等得有些焦急,便见华重锦从墙内翻了出来。
看到华重锦的样子,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在他看来,谢府的侍从自然不是都督的对手,可都督如今的样子,怎么瞧着这么狼狈?
衣衫上沾满了泥,鞋也湿漉漉的。
“都督,您这是怎么了?”他特别想知道都督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抬头看都督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前所未有的惆怅,慌忙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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