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1/2）

两人躺在床上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许平舟尝试了几次入睡，但都以失败告终，宋瞻海的体温太高了，在这间狭小逼仄的宿舍里，在这暖和蓬松的被子里，他如临盛夏。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但床越小，心靠得就越近。这让宋瞻海想到第一次和许平舟挤在小床上睡觉的情景，他那时候还是瘦瘦小小一团，窝在角落里乖乖巧巧的，睡着了呼吸声轻轻浅浅，不太爱说话，但眼睛极其纯净，仿佛他压根不属于那个肮脏的世界。

宋瞻海痞子出身，生就在黑暗之中。或许就像小说电影中那样，学渣天生就喜欢戏弄学霸，黑暗中的人总喜欢将小白兔拖入地狱，宋瞻海也不例外，他喜欢纯净的眼睛，喜欢纯洁的心灵，喜欢纯粹的灵魂，他喜欢许平舟。

许平舟不知宋瞻海在想些什么，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你为什么要收留我？你知道养大一个小孩很费钱的吗？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

黑夜让人安心，令人坦诚，平天白日里许平舟不可能跟宋瞻海说出这种话，但在这静谧无声的黑夜，他愿意和宋瞻海交心。

“我答应你妈要照顾你的。”宋瞻海显然没有说实话。

果然，许平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我妈临死前你可不在她身边，他没把我托付给你。”

宋瞻海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回答:“我做生意的本金是拿了你妈的赔偿款，所以我这算是报恩。”

许平舟没再反驳，显然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但很快他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很任性，我不听话，特难管教。你也领教过了，我想问问你，你老实回答我，有没有一瞬间你想把我赶出去，或者说你后悔收留我了？”

“没有，从来没有。”这次宋瞻海回答地很干脆，“你生气的时候我就会想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肯定是因为我做得不好不对你才会生气，所以我不会责怪你任性，毕竟十六七岁的孩子，如果没个七情六欲，逆反心理，我反而觉得你不真实，不快乐，不亲近我，不信任我。”

这个回答许平舟也比较满意，接着他又抛出了第三个问题，这是他平日里不敢提的，也是二人之前吵架的根源:“你才二十四岁，你很年轻，你以后也会结婚，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那到时候……”

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办？那到时候你会不会抛弃我？那到时候我算什么身份？那到时候你还会想现在这样宠着我，由着我吗？那到时候……这些都会来临吗？

这几个问题许平舟都想问，但都问不出口，闷了半天他就说了句:“那到时候……你记得提前通知我。”

宋瞻海沉默了，许平舟往他波澜不惊的心海里投进了一颗小石子，也许惊不起什么波涛，但沉进心底总觉得硌得慌。

也许当年的宋瞻海可以骗纯洁的许平舟抽口烟，看他呛到咳嗽也能笑得无所顾忌，但现在的宋瞻海做不到了，现在的宋瞻海看到许平舟红一下眼眶就心疼的不行，更别说做一些伤害他的事情了。

如果说当年的宋瞻海想拉许平舟一起下地狱，自己有多黑就将他染得有多黑，那如今的宋瞻海就是即使自己身处地狱，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许平舟送进天堂。所以他不能够冒风险去问许平舟到底爱不爱自己，这是一场赌博，他输不起，所以只能放弃。

他不能够让许平舟蒙羞，不能让许平舟一辈子背负骂名。流言蜚语不是利剑，而是头发丝，它无孔不入，无人能挡，它能刺伤你，缠绕你，撕裂你。爱可以化解一切，而放手同样也能。

因为太爱，所以怕你受到伤害。所以宋瞻海回答的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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