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2）

那日, 俞晗正在苦恼, 一行人在何处落脚。班夫人坐在院中晒太阳, 拿着游记翻看，随口对他说了一句, 涂矶四面环山，冬日较别处，更暖和一些。气候也温和, 就连冬日的风都并不侵人。

可不正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俞晗当即派人查探, 发觉此处不止气候宜人，就连人事都格外简单。小小的一个涂矶县，只有一名县官。因为太过偏僻，县衙里的人都不齐，连捕快都只有三两只——还是弱不禁风那种, 一年到头连毛贼都抓不到两个。

当然, 毛贼也少的可怜，贫瘠的涂矶县并没有什么油水, 连小贼都呆不住。

“后来，我们到了涂矶。那一日夫人说, 觉得身子不错, 想四处走走。我心想, 这地方宁静安全, 不必小心过头, 就顺着夫人的意, 出去了。回来之后, 她就吐血，随后就不行了。”

谢缜拿起一本书，薄薄的一本书，夹杂了五六处书签，其中一页，写着大理风光，四季如春，国主与民相亲，奇风异俗不少。

淑太妃写道，最好的地方，都在书里。我也曾见过，一本大理的游记，上面写道，中原泱泱大国，地大物博，有许多好去处，帝王丰功伟绩，号称天子；当真令人向往。

可实则呢？已有几代昏君。中原既如此，料想书中大理，也许如此。

“淑太妃葬在何处？”

“我们进城的时候，看到半山上有一片红云，是梅林。夫人当时觉得不行了，让我将其火化，尸骨葬在梅林中间的落霞石边。”

俞晗有点不好意思：“世子，我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个玉盒。我自己的钱！”

谢缜假作不懂，与俞晗上山，果然在落霞石边，发现新鲜的灰烬，和凌乱的脚印。

谢缜道：“你们回去整理行装，将房子退了，连夜撤出涂矶。等晚上，我再来和你瓮中捉鳖。”

到了夜晚，二人还没靠近石头，果然见几点烛火，那曾有一面之缘的涂矶县令孟禾，跪在石头前：“夫人一世尊荣，如今却连墓碑都没有一个。我想将您移葬孟家祖祠，您却坚持不允。罢了，我便在此，为您守够七七之日，祈求您早登极乐。”

谢缜在烛火之间，缓缓现身。

孟禾吓了一跳，纸钱差点烧到了手指：“你是何人？”

他见这陌生男子，眉目如刻，星火下，眸光亮的惊人，自言自语的道：“我明白了，这小子本就是个跑腿的。你才是幕后的正主！你到底是何人？”

谢缜负手而立：“我原本打算，将夫人好生安置，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却没想到，被你害死了。”

孟禾神色大变：“胡说！”

谢缜冷笑：“那日，她骗得出门，就是去见你。见过你后，再无生志。难道，不是你害死了她？”

“我……我只是要成全她的心意……”话没说完，孟禾就知道，自己露馅了。

他哈哈大笑两声，悲切而错乱：“就算我知道，她要去死，也会这样做。就当，这是她的遗愿吧。”

“夫人让你做了什么？”

“你这属下看管的紧，我们见了面，什么也没来得及细说。她只将一枚断开的玉镯交给我，让我想办法，送到陛下手中，陈言她的冤屈，昭告世人，刘太后杀母夺子，是个毒妇。我自然不会拒绝，收下信物，当天晚上，就秘密遣人送出涂矶了。”

孟禾笑了笑：“算算时日，现在，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谢缜看向北方，只有一片深重的浓黑。

“幼帝不过是捏在刘太后手中的一只黄莺，生死都在她手里，就连什么时候吃食，什么时候喝水，什么时候唱歌，都要听她的。你和班夫人，竟然将昭雪沉冤，这种大事寄托了一个连生死都不能自主的小儿身上吗？”

孟禾嘎然怔住：“你，你说什么？那是陛下的生身之母！天底下，谁人能阻止一个孩子，一个帝王，为自己的母亲伸冤？”

谢缜：“没人可以。但权势可以，滔天的权势已将他自己都压在旁人的脚下，他凭什么替自己的母亲伸冤？”

说完，谢缜和俞晗一前一后下了山。

突遇变故，谢缜与姜凝辞行。

姜凝颇为意外：“不再多留几日了？”

谢缜替姜凝斟茶，慢慢道：“姜舅父，若是朝中突变，晋州必定先乱。”

姜凝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所以？

谢缜喝了一口茶：“所以，三妹妹的婚事，也不必着急。”

“为何？家国大事，与胧胧的婚事，哪有什么干系？”

谢缜给了他一个十分牵强，但听起来又很有道理的理由：“若是嫁在晋州，战乱一起，岂不委屈了三妹妹？”

姜凝凑过来，小声道：“所以，我前些日子，衡量了一下，打算将产业都暗中分散，一家人搬到衡州去。恰好，我有一位十分可靠的友人在衡州，可以托他帮忙，先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少年郎。”

谢缜：…… ……

他顿了顿，正要开口，管事突来传话，说是夫人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觉得有些不适，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

谢缜只得将满腔的肺腑真言，都先压了回去。

姜似练听说谢缜要走，又问静静：“跟父亲辞行了？可说别的什么没有？”

静静觉得好笑：“是啊，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就是辞行啊，姑娘怎么问这个，还要说别的什么？”

姜似练摇了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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