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1/2）

一路吹吹打打，漂亮的大红花轿就这么从镇子外面抬了进来——这花轿是要去镇子东南边举人家的。

给过世的那位举人，结阴亲。

围观的人不少，还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姑娘啊，这么造孽，被家里嫁出去结阴婚。”

“嘘，听说是乡下村子里一个老鳏夫的傻子女儿，卖了个好价钱呢。”

“难怪，正常人家哪有敢用活人结阴亲的？”

“别说了别说了，人家花轿过来了。”

大红花轿抬过来，花轿前的帘子一晃一晃，但也厚实无比，让那些伸着脖子的乡亲们也都看不清这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最终，花轿被抬进了举人家门，大家也都还没看到新娘子的一根头发丝。于是也不知道是谁先嗐声叹了口气，一跺脚，众人就纷纷作鸟兽散了。

·

朱漆的大门内，举人家中，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虽然偌大的庭院内张灯结彩，挂满了红布和灯笼，但整个庭院中还是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

这会，那几个轿夫把花轿抬进门，匆匆忙忙放下，就走了人。

很快，屋里就走出了一个下人打扮的妇人，对着那花轿颤巍巍唤了一声：“新娘子该下轿了。”

这么一声之后，花轿内安静了许久，方才探出一只手。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手，肤如凝脂，修长白皙，柔软纤细。

那妇人看着这只手，竟是呆了呆，迟疑了好一会，她方才敢伸出手去牵住了这只手。

妇人常年做着粗活，掌心都是老茧，这会要不是举人家出了大价钱让她替举人家的嫡亲长辈来结亲，她还真不会来干这么晦气的事。

而这会被妇人握在掌中的那只手，细腻滑软，真是像豆腐一样，她握着，一时间竟然都恍惚替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可惜起来。

虽说是个傻子，虽说家里无权无势，但就凭这么一双手，嫁给那个已死的举人结阴亲也真是暴殄天物了。

不过，妇人拿钱办事，自然不会多说。

原本的灵堂已经被粗粗布置成了喜堂，香烛红布和灯笼等事物一应俱全，但就是中间停着的那一口黑漆漆乌沉沉的棺材，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妇人这会把新娘子搀到堂中跪下，虽然心中有点惋惜，但还是害怕多沾了晦气，便忙忙地跑了。

新娘子这会就静静跪在堂中圆形的软垫上，一双漂亮白皙的手安稳地放在膝盖上，跪着的喜服裙摆褶皱一点，露出她那绣鞋的一点尖尖。

她就安安静静跪在那，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而这时，偏堂中就传来一阵低低的争执声，过了好一会，里面才被推出来一个穿着红色喜服，抱着牌位，模样丧气无比的青年男子。

正是那位去世的年轻举人的胞弟。

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可家族也就他一位男丁，若是他不代替自己那个死鬼举人兄长，就没人了。

这会，这位胞弟慢慢吞吞地挪动到了软垫前，满心不甘愿地跪下。

跪下的时候，他无意朝旁边扫了一眼，然后，他目光一下子就定住了。

这会新娘子的双手都静静搁在膝盖上，白皙柔软，修长漂亮，她玲珑圆润的手腕半垂着，一弯红色的珊瑚珠串子就挂在上面，愈发衬得她肤白胜雪，玲珑剔透。

这手……

真漂亮啊……

胞弟忍不住就默默咽了一口口水，比镇子上豆腐西施的手还漂亮。

就在他恍惚间有点出神的时候，一个沙哑严肃的嗓音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道：“该拜堂了。”

胞弟心头一惊，顿时带着几分心虚收回眼，抱着身前崭新的牌位，跪端正了。

“一拜天地——”沙哑的声音高声喊道。

那胞弟连忙就抱着牌位，对着灵堂前面拜了下去，拜下去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新娘子的方向。

得，新娘子不但没有不拜，行礼的姿态居然异常优雅，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傻姑娘。

胞弟正在心中暗暗嘀咕，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二拜高堂——”

真高堂是不在的，就权在前面放了两个椅子，拿草扎了两个人，穿成两位高堂的模样。

这次也都安安稳稳地拜了。

最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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