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丹朱一愣,看着老鸦赵婆子神色惶然,又见她身后跟着的是苏合香的小厮,按捺住心中不妙的预感,微微昂首示意两人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姑娘,小姐她,又生病了,”赵婆子担忧道:“说只是身上发热,现在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让您好好看店,千万别去找她,也别担心。”
“担心?”丹朱风情万种地“呵”了声,继而道:“婆婆您就别替她说话了,那个小丫头哪是会说别让我担心这种话的人?”接着话锋一转,傲娇道:“再说我担心什么,我才不管她的死活,爱她怎样。”
话虽这样说,娇柔的柳叶眉却仍是揪作一团。
赵婆子本是内心担忧不止,听到丹朱这一席话,就好像看到了之前有人专门从西域带过来的品种昂贵的碧眼波斯猫,明明在意得不行,耳朵都悄悄竖起来了,却还是装着一副我不在意我不喜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满心乌云似乎都吹散了。
看着赵婆子脸上堆起的笑容,丹朱则是满脸疑惑,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得让赵婆子开心成这样。
经历过高烧的人都知道,烧得越厉害反倒身上越冷。
苏合香蜷在被子里,裹成了只蚕茧,身上被青黛加了好几床冬天的厚被,怀里还搂着灼手的汤婆子,却还是冷,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冷得她手脚冰凉,牙齿轻颤,只能不断地抱紧自己,以求汲取再多一丝的暖意。
青黛从外面回来后带来了冰雪的气息,恍然间,像是回到了那年寒冬,那是京都近十年来最难捱的一年冬天,及膝的鹅毛大雪,呼啸的寒风。
她牵着祖父满是褶皱的苍老的手,乔装成乞丐的衣服太单薄,冻得祖孙二人都在寒风中止不住地打着颤,祖父感觉到小苏合香的轻颤,更加用力地把她揽入怀里,试图用自己年迈的身躯替她挡着瑟瑟寒风。可是他太老了,一连串的变故使得他本就不怎么挺拔的背脊更坍塌了下去,曾经的矍铄精神不再,他彻底地变成了一个老人,可他也确实就是个老人,他满心凄楚,力所难及,他护不住自己最心疼的小孙女了。
一老一小互相搀扶着,眼看城门就近了,逃生的希望也更近了。
可是突然有一个骄纵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生的希望转瞬化为齑粉,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得住这从希望到绝望的瞬间。
“你这手长得真好看呀,”娇蛮的小姑娘腰间别着跟鎏金九节鞭,盈盈的笑意却比苏合香从前见过的任何凶神恶煞的人都要可怕,“可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比我好看的手了。”
看着祖父绝望地挣扎嘶吼,苏合香被她随行的侍卫压在地上,近到可以闻到泥土的腥味,来来回回的车辙碾压着,翻起被雪浸软的泥土,污秽肮脏,她看着自己素白的手指,打记事起便开始弹琴,曾以一首破阵子名动京都,一曲成名,多少诗人画家想为自己这一双手吟诗作画,如今却陷在这污脏中,沾满了秽物,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们了。
一只绣着金边的织云履轻轻地踏在了她的手上,然后狠狠地碾压了下去,十指连心,苏合香从出生起从未受过如此的苦痛,眼前泛起片片黑斑,几日的风餐露宿,饥不保食本就让她身虚乏力,经历着这一场酷刑,苏合香几次晕过去都被再度疼醒,指节被生生地碾断,一寸寸陷入泥和雪混合的污物中,刺骨的寒冷,顺着骨缝丝丝入扣,她像是被隔断了同世界的联系,所有声音感觉都像隔了层薄纱,听不真切,唯有疼痛,刻骨如心的疼痛。
睡梦里,苏合香似乎也感到了手指的疼痛,将她们牢牢地抱紧在胸口,似乎把疼痛藏起来,就不会再觉得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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