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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迹其十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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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楼从梦里猛然惊醒。

入了夜,无妄山静得有些沉重,依稀有些碎光透过朱户斜射过来,季舟走的时候极轻,就连一贯眠浅的自己都未曾惊醒。

他赤脚走到窗边,软筋散让他头脑显得昏沉而迟钝,浑身上下每一处经络如同在沸水中泡化,骨骼吱嘎吱嘎地发出老旧木家具才会发出的声响。

沈长楼心想:这可不太好。

上一次功法反噬大概是在刚刚下山修炼时,近乎掏空了整个身体所有养料,差点还丧了命,若不是当时有丸药吊着命,怕是连那时的初春都熬不过去。

他眼睫冷倦地曳了下来,神情一贯是敷衍的淡漠,只是微微张口,削细的指尖将桌上盘子里的一瓣橘子送入口中。

毫无血色的唇被橘子汁水润湿,显露出几分水红色,独留唇间上一点,若是旁人见了这副模样,又会想起画本里刚食过娃娃血,白骨堆砌成的山野妖怪。

他从不在意这些。

橘子在冬日吃就显得格外凉了,这回也没有前几年那般甘甜,他吃了几瓣就索然无味了,丢在一旁便无人问津。

他捕捉到庭院外传来吱嘎吱嘎地踏雪声,眯起双眼冲外看去,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似乎季舟下山去拿新定的白衫子了。

有什么白衫子要深更半夜跑去拿吗?

院门被一阵狂风打了开来,一股铁锈般难闻的血腥气席卷而入,黑衣少年提着灯笼踏入院门,眉宇间的阴鸷还没完全糅散开来,只是俯身抓起一把白雪从上到下将剑上的血渍擦拭干净,便一头窜入自己屋里。

沈长楼依着窗子,熟悉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忽然感觉有点冷,伸手蜷了下衣物。

自然不是的。

沈长面无表情,指尖温度一点点消了下去,他感觉冷意压迫着自己的心脏,让他有些无法喘息。

我不蠢 。

罪孽锥刺着他的膝盖骨,让他摇摇欲坠,他眨了眨眼睛,企图使自己轻松些。

杜氏……杜氏……杜氏……杜氏……

似乎有无数张唇在开合,将近日的惶惑不安连根拔了起来,牵连到深种血肉里的根系。

沈长楼面容苍白,指尖深陷入木制的门框内,木刺扎入指甲内柔软的软肉,鲜血淋漓。

他手指蜷缩。

“他想要什么,你就允他什么。”

似乎有人在言语,啖尽血肉的模样,“你看尽山河支离破碎,朝廷欲坠倾颓,丑陋的恶臭的绝望的,你被世间一切抛弃愚弄,将孽障万千背负在双肩,任由恶意压断你的脊梁,怨恨折断你的四肢。”

“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傻呢?”

“闭嘴。”沈长楼冷淡开口,“你总是让我想起阴沟腐烂里的死老鼠,丑陋得令人作呕。”

“你不觉得罪孽深重吗?”那人反问,“我远比你想象得更加了解你自己,你一直想死不是吗?”

沈长楼没有答话。

那人忽然桀桀地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你无能为力几次了?你就是个心慈手软的懦夫,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是,现在还是。”

沈长楼面无表情地用指甲点上心口,“闭——嘴——”

那人被他这般挑衅似乎也没有恼怒,有恃无恐般在他耳边大笑着:“我的道长,我比谁都更了解你那点脆弱可怜的善心,你可是将你师兄藏在……”

沈长楼双眼骤然冷了下来,指尖刺穿胸口皮肉深入半寸,笑声戛然而止,转之是气恼般的叫嚣,“你当真不想活了吗?我这次可给不了你。”

“会活着的。”沈长楼面无表情地将染血的指尖擦拭干净,“在一切完成之前。”

这是他第三次从深渊里爬出来,也是最后一次。

“不得不说啊……”那人阴阳怪气地笑了,“道长您当真是一个极薄情的人呢。”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家徒儿把你当做宝一般地捧着,这样日积月累地陪伴,对着一只畜牲都不免要生出些许感情来。”

“道长您还真是狠心啊~”

用着极为惋惜的口吻,却是明知故问地放肆试探,黑暗中迷雾无形汇聚的双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目光焦距处犹如被冰凉黏液舔舐过肌肤。

沈长楼抑制住因为阴冷的目光而产生的不适,嫌恶在心中翻滚起来,拧着眉头扯过一件外衫披在仅着单衣的身上,盖住打着寒颤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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