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2）

钟忱溪的十七岁是什么样子的？

个子刚刚抽开, 眉清目秀的小孩儿，染着头在欧美同年纪中常见的金发, 学了很多年钢琴，会的乐器很多。

被廖齐领着进来时不怯场却也不多话, 周台逸起初以为这是个比自己还腼腆的小朋友, 对方开口说话时才知道其实是因为普通话说的不好, 一句话里夹杂着不知道要怎么翻译的英文，偶尔还冒出几句跟英文一样标准的粤语。

三个人跟钟忱溪聊了半天都鸡同鸭讲, 而周台逸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在那天晚上睡前徘徊几阵, 冥思苦想了半晚才勉强想到一句不伤害对方自尊心的话。

——“以后你教我英语和粤语，作为交换, 我帮你纠正普通话，好不好？”

晚间的家中已经熄了灯，那时候四个人还住在同一间宿舍。屋子不大，所以卧室门一打开，里面的灯光就能照亮大半间客厅。

钟忱溪只把房间门开了一条勉强能对话的缝，她已经换上了睡衣，十七岁还有童心，连衣睡裙一直快要拖到脚踝, 上面印着只米奇。里面亮着的台灯映在她身上, 逆着光明明暗暗要很仔细才能看得清表情，周台逸看见的是对方有点泛红的鼻尖，后来又见过几次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哭过的痕迹。

钟忱溪点了点头, 一个“好”字说得无比标准。

于是十八岁的周台逸从那一刻就觉得，这是她们两人间相互许下的承诺，面前这个小朋友是她的责任了。

彼时四个人里最大的那两个也才十九、二十岁，年纪都不大，住在一起混几天也就熟了。然后周台逸才发现原来小朋友也是个不安分的主，私下里玩起来比谁都疯，至少“周太医”这个外号就是因为她不知道哪国的普通话先被叫起来的。

后来的“鸭鸭”也是她叫的，“奶奶”也是她打趣的，而她的名字只是从“忱溪”改口变“小溪”。

跟山谷间流淌的溪水一样，自由自在又无忧无虑，唱歌的时候像是清泉从石子间流过，夹杂着风与自然，形成瀑布后便流向大海，恣意飞扬。

当然途中也免不了有少年人的任性，在象牙塔里待惯的孩子初入社会确实娇纵了点，好在工作起来认真，只是脾气不大好。

其实她们也愿意宠着她，就当跟多了个小朋友要照顾似的，只要钟忱溪撒个娇服个软就过去了。

十八岁的周台逸抵挡不了对方深到看见就能醉的酒窝。

“周台逸，我那时候就那么一言难尽吗？”周台逸眨眨眼，眼前是一张稍歪了歪头略带不满表情的脸。

“你又在发呆哦。”钟忱溪的表情换成了“我就知道”的了然，刚才想要叫人而前倾的姿势撤去了，留出一点距离后周台逸才注意到钟忱溪抱着的那盒水果已经见底了。

她刚才还在想着那个十七岁刚到她身边、纤细又敏感的小朋友，因为想家和异国他乡的原因而偷偷躲在自己房间里哭，哭得鼻尖泛红，被人打断后还能压下哭腔装出一副骗过她的若无其事来。

现在记忆里的小朋友忽然放大在她眼前，五官彻底长开，头发变成了黑色，与个子一起长了不少，二十六岁的前·小朋友已经成熟了不少，与之而来的还有隐藏在身体底下的那颗多活十岁的灵魂。

周台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猛然回到了现实，还是惊奇地穿去了未来。

乍一眼任谁都反应不过来。

她敛去眼中多余的情绪，自唇边抿了个笑出来，“我只是忽然想到了点有意思的事。”

“看起来就是不好的事。”钟忱溪双手护着自己，警惕道：“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吧？”

“你要是非

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周台逸耸耸肩，照例起了要逗她的心思。

钟忱溪盯着看她半晌，像是在努力回忆自己有什么过往的黑历史。周台逸估摸着对方是没想起来，因为钟忱溪对她“哼”一声，便起身走开了，开门前只撂下一句“我继续去录音了”，在周台逸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门被狠狠拍来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力道，关上的时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主人的怂气与贴心。

周台逸无声笑起来。

再见对方已经是晚上七点前要候场的通告。肖梦舒小心翼翼观察了钟忱溪的脸色，斟酌片刻后问：“怎么了，是录音不顺利么？”

钟忱溪去了车后面独自霸占一整排，黑着脸瞪一眼习惯性要跟她坐一起的周台逸，“你问她。”

周台逸绕座位绕到一半，闻言无辜地往后边退一点，坐在前排肖梦舒旁边，避开钟忱溪能看见的角度，隐蔽地打手势让最后上车的张雅徵坐后面。

肖梦舒转过脸对着周台逸，疑问的表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周台逸耸耸肩，看似小声却把音量控制在后面也能听见的范围内，“被我惹炸毛了。”

钟忱溪瞪着周台逸始终不转过去的后脑勺，耳边响起两道嗤嗤笑声，还是自带合音的那种。

其实生闷气并不是因为周台逸皮了那一下，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遮掩她的恐慌罢了。先前周台逸的举动明显就是想起了什么跟钟忱溪有关的过往，但钟忱溪记不太起来，尽管她从回来之后的这将近一年里就在努力适应，但十年真的太长了，更别提二十三岁之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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