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2/2）

“正好，这就来了一个。”

这是伸手不见五指，吞噬万物的黑，不见阳光不见草木，就能所有的声音都被这黑吞噬得一干二净。人站在这甚至没有寂寥的情绪，也不会感到任何孤独、恐惧，这片黑就原原本本立在那，就连你的情绪也能吞噬得干干净净，于是便只剩下最纯粹的黑。

这片黑立在这不知有多久，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一年半载也许天地同手，一个被魔气裹挟着的单臂妙龄女子摔入其中，才算打破这片无尽的黑。

“你回来的太晚了。”

这声音传进耳朵，感觉是在从很远的地方再同你说话又似乎近在咫尺，朝颜姬大口喘气，额头的紫眼传来阵阵疼痛，过了许久才算缓过来。

“我们按照计划埋伏宣墨君，没想到那个刀祖竟然在画卷中，身边还带个元婴修士。黑白二丑不敌身死，我也是拼尽全力才能逃回。”

“哦？陆川柏竟然出关了？有意思。”那个声音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道：“只是有上任魔尊的力量加持，你们竟然还是这样？倒是真让我失望。堂堂八大魔将，就这点实力？”

黑暗中突然闪起亮光，从远到近，挂在石壁上的烛火一排接着一排点亮。这片浓郁的黑暗总算被人驱除出境，露出此地本来的面貌。

这是一个不知身处何处的洞穴，地上坑坑洼洼满是水汽，洞穴的头顶和地面全是与柱状或者笋状的岩石，有些经年累月竟是上下都黏在一起，犹如玉柱耸立于洞穴间，有些则呈滔滔白浪之姿。

烛火摇曳，这些“玉柱”也跟着改变色泽，自有一番优美在其中。

这样的景色，按道理应该是赏心悦目，可朝颜姬只觉得遍体生寒，右肩旁的伤口本已愈合，如今从那包扎好的纱布内有渗出血色，滴在脚边的小石笋上，那石笋吸住鲜血，原本玉白之身便成血红，好似凝固的火焰。

朝颜姬强忍着周身寒意咬牙道：“那陆川柏可是当日打败上任魔尊之人，我们也不过就是魔将，手上获得的也只是魔尊尸体的部分。能够伤及他，已是不易，要想打败恐怕，还得你亲自出手，白头翁大人。”

石柱间的宝座上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那男子周身裹着斗篷，腰间系上一玉佩，头戴面具，看不出样貌也看不出身材，唯有兜帽间露出几缕白发。此人正是昔日位列四大护法的白头翁！

“你这样说是在怪我没有算到陆川柏出关？没有将上任魔尊的所有尸体部位都交给你？”白头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颜姬突然冷哼一声瘫倒在地，鲜血从她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

“不，你是在怪我没有守好醉扶桑，让她被摘星楼捉去？”白头翁百无聊赖地卷起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道：“身为一只狗自己没能照顾好自己的主人，反倒在这冲着我干吼。”

这边白头翁在那气定神闲，那边朝颜姬却是疼得周身冒汗蜷缩在地上满地打滚，近乎快要疼晕过去。

其实若是晕过去那道还好，可偏偏紫眼和肩膀的疼痛总是能在自己要晕死过去的前一秒停下，等着自己稍稍缓过神来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朝颜姬痛不欲生，知晓这个男人向来喜怒无常，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叫道：“等等！我知道摘星楼的行踪。”

身体上的疼痛骤然消失，她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道：“五日！五日过后，摘星楼会停在千帆山！”

“哦？”白头翁停下玩弄头发的动作，语气愉悦道：“看来你还算有点用处。”

朝颜姬闻言在心里破口大骂，心道这么不满意自己为何不干脆亲自动手，根本完不成的事情交给他们，做完之后还不满意非得折磨一番。小肚鸡肠、心理变态，算个什么男人。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还要依靠白头翁寻找殿下的下落。思及此，朝颜姬媚笑道：“既然如此，还请白头翁大人尽快动身。毕竟，殿下还……”

“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白头翁挥挥手打断朝颜姬的话，他打量着朝颜姬额头的紫眼讥笑道：“看你这样是被陆川柏吸干真元强行催动这只魔眼逃回来的吧？这样看你也是不容易。”

“可惜了，看来你等不到我们去接醉扶桑的时候了。”

不等朝颜姬反应过来，额头的紫眼突然化为熊熊大火将她吞噬，一瞬间，甚至还来不及惊呼，翩翩美人连着这只眼睛一同化为灰烬。

“仅仅半月便反噬，虽然有朝颜姬强行催动的原因，但到底还是秘法残缺的缘故。”

一个青年从白头翁的宝座后钻出，他掏出一个布袋将残灰装进里面，转身对着宝座上直打哈欠的白头翁道：

“白头翁，你真的准备去摘星楼？到时候陆川柏肯定也在，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当然，醉扶桑还怀着我的骨肉，这样一大一小两个补品，若是能吃进去，本尊便可突破瓶颈。”白头翁舔了舔嘴唇，不满道:“还要，你要叫我魔尊。”

“好的，”青年点头道：“魔尊大人，您真不是人。”

白头翁笑了笑，“都修了魔，早就不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