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1/2)
这回男人没绑唐明玉,只是把他关在房间里。事情一下糟糕透顶,唐明玉顿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他构建的美好生活,工作、爱好、朋友、爱情全部没有了。徐妈抹着眼泪千方百计往里送吃的,霍敏和男人大吵了一架,父子俩险些动手。唐明玉的迅速枯萎,让这个家也陷入暮气沉沉的氛围。
霍敏从小就没有母亲,他没有母亲的概念,也没有亲戚,他的世界只有父亲和阿姨。父亲总是很忙不在家,他几乎算是阿姨一手带大的,在很长一段时光,霍敏都很孤独。从唐明玉进家门的那天,他忽然觉得不再是彷徨无依一个人了。
唐明玉改变了这个家的结构,从很早霍敏就知道家不一定是爸爸和妈妈,两个男人也可以在一起。他的父亲有过很多情人,但带回家的唯有唐明玉一个。
唐明玉为这个家注入了新鲜血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体贴入微地照顾他们,比起霍家铭,他更衬得起这个家的精神支柱。他的父亲配不上他。他把所有人都看成蝼蚁,唯有他自己是独裁的君王。他没有感情,对待幼子的他尚且不闻不问,更不用提走马观花的情人。
他为唐明玉不值。
父子俩的争吵愈演愈烈,没有唐明玉做调解,他们那层刚刚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不堪一击。父子俩如同宿世的敌人,仇恨着彼此。
霍敏不再回家,霍家铭丝毫不以为意。他一天只回来一趟,进房间看到唐明玉半死不活的模样,一口怒气就不知道从哪来。
男人气急败坏摔门而去,唯有徐妈在这摇摇欲坠的家里抹眼泪。
一天只有一次送饭的机会,徐妈每天变着花样提高食物里的能量,尽量维持着他的体力。
而前几天她跟着男人送进去,都是原封不动再拿出来。唐明**本就没吃什么,后来状况好些,他就经常缩在窗边。阳台被锁死了,他哪里都去不了,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让他愈加衰竭。
唐明玉心思单纯、一向听话,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
他模糊地意识到是挑战了男人的权威,但他似乎也不多么害怕。只是失去自由的痛苦分分钟熬着他的神经,渐渐遗忘了时间,体力衰退,精神恍惚。状况越来越差。
这是一场耐性与意志的拉锯战,霍家铭在他即将撑不住的时候又回来了。
那时,唐明玉昏昏沉沉躲在窗边的角落。当男人看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时,心里蓦地被紧紧攥住。
他状似无意地道:“想好了吗?”
唐明玉浑身无力,勉强睁开眼:“先生……”
霍家铭把他熬到了极限,整个人枯槁单薄如纸。
男人给他灌了一点水,抱到床上:“知道错了吗?”
唐明玉茫然地道:“知道了……”
“错在哪里了?”
“错……”
唐明玉费劲脑子想,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我错了……”
他唯有如此说。
男人没说什么,看了看卧房一塌糊涂也没法睡,直接抱着他到客房去。
唐明玉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恢复了自由。
男人如常地起床吃早饭,唐明玉被他从楼上抱了下来,在餐桌旁发呆。
“吃饭。”
青年听到命令,茫然地拿筷子。
两个人机械地吃饭,没有交流。
“我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
“我想去上班……”
“还不到上班的时候。”
唐明玉放下筷子,吃不下去了。霍家铭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我可以去拿点东西吗?也得请个假。”
男人继续搅动着粥,让徐妈也给他添了一碗,半响才道:“我送你去。”
吃完饭,男人像一条毯子直接把他裹起来抱车上,开往市中心的烘培店。
唐明玉坚持自己下车,男人只好在外面等。
从车窗看过去,青年跌跌撞撞扶着墙,太阳照在他身上像烧着了。从店里走出来个女人,两人谈了一会话,对方似乎很意外的样子。交接好了东西,青年便告辞离开。
霍家铭点了支烟等他,青年从街对面蹒跚着提着东西走来,袋子里书本、打蛋器、模具放了一堆。他爬上车座,对男人道:“好了。”
霍家铭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头发长了,遮住了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车厢里寂静无声,男人不耐烦聊天,唐明玉也一声不吭。
路上,霍家铭接了个电话,老宋那边直接找上门来了,就等在办公室里。周闵炜着急的语气从电话里冒出来。
霍家铭还在沉思,唐明玉道:“您先去吧,我打个车。”
此时的高峰路段,前面的车排成一条长龙,男人看了看表,“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嗯。”
转过拐角,男人将唐明玉放下来。青年抱着满满一袋东西,在人流中无助而脆弱地望着他。
霍家铭摇下车窗,对他道:“听话。”
男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车子擦身而过,后视镜里青年的身影越来越远。
那天之后,霍家铭就失去了青年的消息。
唐明玉哪也没去,他太累了,随着人流茫然地走,被挤到了公园门口。晨练的大爷拎着鸟笼遛弯,大妈背靠着树扭腰伸腿,他一时看住了,就在一处座椅上看了许久。远处两个大妈抱怨着谁家儿媳最懒,太阳晒屁股了也不舍得起来,内裤都要她去洗,儿子一家一天三顿在她这吃,还不给钱。另一个又说,你就知足吧,这还没个病啊灾的,上次我去医院儿子都没落下上班。唉,孩子们都是上辈子欠的债啊。两个老姐妹又笑嘻嘻地蹬起滑轮。唐明玉在旁边听得有趣,兴头过了却是没来由的失落。
他感觉很孤独,如果他按照正常的轨迹生活,毕业找个工作,谈个女朋友,这个时候也会有一个孩子了。
然而他现在……早已离“正常”很远很远。
他坐在那里,没人来和他说话,他也没和别人说话。有几个小男孩玩球,女孩子们跳皮筋,大清早的这城市一隅却极为热闹。不过孩子们既不可爱,也不热情,他们有着成人的圆滑世故,为了抢个球争吵不休,偷奸耍滑,泼皮无赖。对强者则无限度地崇拜,巴结着讨好。这游戏玩得没什么意思,唐明玉不知不觉坐这呆了一上午。
他不想回家,无处可去。在公园里来回转了两圈,他又回到了大街上。
他抱着一大袋子东西,饥肠辘辘,天地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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