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大修】（1/2）
谢玉娘虽有过恶, 但也的确生了一个乖巧懂事还能用来联姻的儿子，因此郗法看在凭祥王——定亲之后就封做燕王了——的面子上将她谥了“恭顺”两个字，追封为从二品夫人，好为郗瑜的定亲增光添彩。
承平十八年二月, 一出了正月，柔福长公主就为爱女斛律来仪与郗瑜主持了订婚仪式，这场订婚礼之盛大，连太子娶妃的时候也不过刚刚与其同等罢了, 然而这么盛大的订婚礼背后的意味却太令人羞耻了——送个男人去和亲，中原官员的面上很有光彩么？
如果说将皇三子当做和亲的公主那样随随便便嫁出去还只是郗法心头的一只小苍蝇, 那么三月里陕西边境传来的大败就真正是一片抹不去的阴影了。
“朕给了他们那么多火器！那么多粮草！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郗法的脸色差得惊心动魄, 自从臧皇后与太子接连被废，后宫里就真正没有了能劝慰他的人——不是身份不够就是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不够，像吕贵妃与沈淑妃这等深受皇爷倚重, 自己手里也颇有权势的高位妃嫔，更不愿意去和郗法这个刚愎自用最后害了自己的男疯子说话。
此时大理王太后与大理王都在长秋宫里暂住——长秋宫本是皇后的居所, 如今也不能用来给已经被废了的大理王太后住了, 不过是郗法看着段思归刚刚生育完，身体实在虚弱, 这才特许她们不用挪动的。沈令嘉与吕文则身前没了能挡着炮火的人, 只得并肩往郗法那里进谏道：“皇爷何必这么忧愁呢？军中到处都是人才，只消将他们网罗起来, 交给右军都督府熊都督仔细调遣, 必定能马到功成的。”
郗法道：“人才？”他拼命喘了几口气, 一屁股跌坐在榻上：“军中若有人才，国.朝还至于大败么？”
吕文则道：“汝南许家的将军们为国征战好几代人了，他们难道不能用？前头皇爷也曾经斩杀过好几家勋贵的人，妾还记得怀庆侯、开封郡公的后人都是鼎鼎有名的武将，皇爷不如将他们几家的后人暂且找出来用一用？若他们能戴罪立功就赦了他们家的罪名，难道不好么？”
郗法恨声道：“朕还没有立六郎为太子，你就在这里做起了当太后的春秋大梦来了！那等世家子与勋贵们都是朕亲自下令铲除的，谁肯为朕真心实意地做事！”
吕文则进宫多年，一向受人尊敬，今日被他说了这么诛心的话，一时竟被气得失声了，两只手抖得拿不稳，脸上红了又白，嗓子眼儿里“咯咯”作响。
沈令嘉忙过去将她的背心狠狠击了一掌：“醒来！”
吕文则“哇”地吐出来了一口混着浓痰的黑血，沈令嘉唬了一跳，忙喊道：“石兰，替你们家主子请太医去！”
吕文则却推开了她的手，也不看沈令嘉，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郗法：“好，好，好！是我做梦！”便拂袖而去，背影跌跌撞撞的，石兰见状忙跟上去惊慌失措地扶着她走了。
沈令嘉只觉郗法刚才那句话说得跟失心疯了一样：吕文则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一直是替皇家着想，连自己的父兄家人都不顾了，虽然没有像郗法希望的那样将他们铲除，可是也将父兄逼得不得不辞官回家。事到如今，郗法竟然疑心吕文则的忠心？
她叫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血污，又重新展了一卷地毯铺上去，自己等人都下去了方坐到郗法的身边，慢慢地劝道：“您今日的话说得太诛心了。”
郗法似乎也有些悔意，却还是紫涨着一张脸道：“这有什么？她不该叫我用世家与勋贵的，这是她该得的。”
沈令嘉耐下心来劝道：“咱们先不说文则究竟是怎么想的要说出来这番话，咱们就说您杀了无数世家子与勋贵子的事儿，您觉得您做得一点儿错都没有吗？”她不等郗法顶嘴就严厉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您忘了承平七年大选的时候了？选进来了六个人，倒有四个是外头塞进来的细作！您做得太苛刻了，底下人没了活路，自然要造反——‘水至清则无鱼’，是应在这儿的！”
郗法道：“事情做都做了，又要后悔些什么？”他不耐烦地将战报展开来道：“熊雄做得不错，火器、粮草都调配得当，只是初到西边，人生地不熟的而已，等过一阵子自然就好了。”
沈令嘉平心静气地问道：“您有那个时间等着他将西边收拾干净了吗？您别忘了熊雄已经多少年不打仗了——整整二十年！他从先帝太和二十五年，温恭公主出生的那一回带着人将北狄的老王爷打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征过！您觉着他的十分功夫到如今还能剩下几分？”
郗法不耐道：“总不能临阵换将，那成什么了！”
沈令嘉道：“不是教您临阵换将，但是咱们也不能说叫个二十年没打仗的老将军上战场，还没有这几年一直在战场上泡着的年轻将军们陪着呀。您也不是不知道西戎新王的赫赫威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罢了，竟能一口气串联了西戎各部，外头还丝毫不落下风地将咱们的右军右都督打退了整整五十里，您觉着应该小看他吗？”
郗法的脸色更加青黑了：“连你也在反驳朕！”
沈令嘉爆发道：“那是因为你说得不对！”
她怒道：“许家人一直在北方边境守着，您却随意调了几个所谓的‘人才’就敢将他们换回来，这是得亏北边是厚道的北狄王，要不然如今帝都就要变成了别人家的江山了！”你还有脸在这里顶嘴！她在室内疾行几个来回，不慎撞碎了一个花瓶，一激灵，终于坐下，胸中怒气犹未消散，心想道：“顶你娘！死孬种！保家卫国不行，玩心眼子倒是一套一套的！”
郗法却忽然安静了下来，神色像是忽然变过了一样，甚至带着些笑意地对沈令嘉道：“不说这个了——我很喜欢玉郎，你看将来他是不是一定比朕强？”
沈令嘉才爆发了一回，此时勉强把心里的脏话都按了回去，规规矩矩地问道：“皇爷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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