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光(六)(1/2)
1、
床是老式的木床, 木架子,夏天挂着的蚊帐没撤下,陈妈收下来时, 顶棚积层厚灰。
两间房,陈织和陈妈住, 陈知笙跟陈爸睡。
刚开始陈织尚觉新奇,爬上去床吱呀吱呀晃,躺久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床太硬, 不是她矫情,没睡过木板子的人,突然碰到,真容易失眠。
第一声鸡鸣响起, 窗外仍是化不开的墨色, 抵不住困意, 陈织模模糊糊睡过去。
陈妈体谅她昨晚没睡好, 早上没喊她。
再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皮肤触到空气, 忍不住打激灵, 陈织冻得一点睡意也无,南方的冷真是刺骨钻心的冷, 还没暖气,陈织愈发同情陈知笙。
麻利套好衣服,撞见陈爸坐在大堂里跟人唠嗑。
陈爸见她起来, “醒了啊?小懒猪。”
皱眉喊他声,陈织溜没影,还有人在呢,她不要面子的嘛。
陈织扛着冻洗漱完,瞧见厨房有火光,钻进去,陈知笙正在烧火。
老式土灶砌在墙角,陈知笙坐在长板凳上,身后堆满柴枝。
“哎坐进去点,让我烤烤火。”脚尖踢踢凳子,陈织脖子缩着,手藏在口袋里,冷得不行的模样。
陈知笙笑笑,屁股往里挪,再往里头送进根柴。
感知到热源,陈织迫不及待掏出手,小脸凑在烧火口前。
怕她被火燎到头发,陈知笙将她往后拉,“别靠那么近,小心火。”
陈织搓搓手,哈口气在掌心,侧头看他。
火光映在两人面上,他们不约而同在各自瞳孔里,望见自己随火光跳动的倒影。
要吐出的话僵在唇畔,陈织觉得,左侧心房,好像莫名被什么击中了一下。
看她张嘴半天,陈知笙问,“你要说什么?”
陈织收回视线,“啊…那个,你要不要我帮你一起?”
干柴折断声迸发在耳畔,陈织想不明白,怎么五感突然变得这么敏锐。
“不用,你烤火就行。”陈知笙跟着移开目光。
“哦。”
“陈姨说你昨天没睡好?”
不知是他发问声太轻,还是她神思恍惚,她反应总是迟钝。
想半天,她点头,嘟囔道,“床板好硬,睡得我浑身疼。”
陈知笙发笑,“现在还觉得好玩么?”
啧,这人,咋肥事?还笑起她来了?
下巴一扬,陈织作势要掐他,“陈知笙你翅膀硬了啊?还敢笑我?”
影子投射在暗黄墙壁上,配合她动作张牙舞爪。
陈织余光不经意扫到,来了兴致,兴奋拍他肩,“快看,我像不像怪兽?”
瞧过去,陈知笙发笑,“像傻子。”
“……?”
“想吃烤地瓜吗?”见她要发作,陈知笙识趣地转移话题。
“有嘛?有的话咱们弄两个试试呗。”烤地瓜这玩意在北方不新奇,陈织便不大感兴趣。
他前脚将地瓜丢进灶火里,陈妈后脚提着菜篮子进来,看见角落里并排坐着的两人,“小织你在这儿干嘛呢?快出去,别给人添乱。”
陈织委屈极,指着自己鼻子道,“妈,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了?陈知笙搁这儿就是帮忙,我搁这儿就是添乱?”
闻言,两人都笑出声。
陈织更恼,恨恨踩他一脚,愤而出走。
2
、
日光落下来,约是错觉,陈织总觉得这阳光格外软,就像陈知笙周围的一切,他的模样、说话的语调、周身的气质,都是温和的。
圈起只手放在眼前,陈织眯眼看太阳,坐在天井上,双腿晃荡,一晃便是一个多小时。
陈知笙找过来,还没说话,陈织吸吸鼻子,嗅到味道,敏锐回头,瞧见他手里拿纸巾裹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它怎么这么香?”
外壳比她平常在外头买的更加焦黑,香气也更盛。
陈织目带犹豫,“里头不会也糊了吧?”
“你吃吃看。”
陈织伸手要拿,陈知笙阻住她,“我帮你吧,还很烫。”
褪去丑陋的壳,金黄色内馅露出,香气掩不住,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钻。
“我去,真的好香。”陈织等不及,扒住他手咬了口上去,下一秒眼泪飚出来,含糊不清地嚷,“烫烫烫,陈知笙我要烫死了!救命!”
动作太大,陈知笙手里半大点地瓜被她拂在地上,陈织眼泪汪汪地喝水,不忘心疼地上香得要命的东西。
陈知笙看不下去,想摸她头,勉力抑住冲动,“灶里还有两个大的没好,等下好了再拿给你。”
“那好吧。”陈织眨巴眨巴眼。
空气里响起轻微的猫叫声。
“有猫。”陈织左瞧右瞧找声音源头,转回头,脚边已蹲只橙黄色的小橘猫,脸和肚子圆鼓隆冬。
见到它,陈知笙毫不意外,撸它毛,它也不躲,眯眯眼继续吃。
橘猫肥肥软软,陈织伸手挠它下巴,又望陈知笙,“你认识它啊?”
“之前还在这儿的时候,养过它一段时间。”
陈织点点头,没事找事,“你看它啊,没了你还是长得这么好,脖子都快胖没了,陈知笙,它真没良心。”
“猫不就是这样么。”抚在它背上修长的手动作未停,陈知笙不以为意。
嗤了声,陈织目露不屑,“我以后要是养猫,肯定不养这种小没良心的。”
陈知笙只笑。
没接她话,他将地下剩余的地瓜用纸包住,猫儿没了食物,扒住他袖子叫。
“干嘛不给它吃了?”
“猫不能吃太多这种东西,会腹涨。”
橘猫见讨不来食物,喉咙喵呜一声,几跃跳上墙,回头看他们眼,踩着光倏尔没了影子。
陈织黑下脸,忿忿不平,“说它没良心它还真翻脸不认人。”
陈知笙安抚她,“你跟只猫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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