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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是说出来玩，然而一到住处，谁也没提起这茬儿，只幻想自己是个江湖过客，擦肩勒马，在门口相互侠气万分地一抱拳，紧跟着掉头飞奔回各自房间补觉去了。

谢绿先醒，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打开了灯，拿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一眼。

夕阳西下，已经傍晚。

自己还真能睡啊。

谢绿又躺了小会儿，翻身爬起来之后，重新检查了一下锁好的门，从带出来的小手提箱里翻出来套干净衣服，抱起来进了洗手间。

熬夜使人肾虚，她居然困得沾到枕头就闭了眼，压根没顾上洗澡换衣服。

浴室里水哗啦啦地响，热气一点点漫上玻璃门。

谢绿把脏衣服丢到地上，对着镜子往脸上抹洗面奶，很快，镜子里的女孩子脸上就被糊上了一层白糖霜。

她低头，弓起手掬了捧温水，拍到自己脸上。

少年手心的热度和温水一样清澈，一夜的新陈代谢也没让体温变低。

什么啊，看那样……谢绿撇撇嘴，看着镜子里刘海被打湿了黏在额头上的自己，伸手把束着绿色长发的皮筋拉了下来，转身踩进花洒底下。

如梦似幻的绿色，衬着光洁白皙的肩头，像漫画里拿着魔法棒的美少女，跳出了薄薄的纸张。

她想起在水乡街头，他拉她的那一把。

只知道嘴硬，小屁孩儿一样。

根本就一夜没睡吧。

*

夏风是被一个声音叫清醒的。

他半醒之后，躺在枕头里晕了半天，还正云里雾里地，就听见一个声音叫他——

“夏风，夏风……”

那声音一阵阵的、小小的，带着点儿压抑的哭腔，夏风乍一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加上没睡清醒的怒气，让他直接皱了眉头：“滚，我这儿不接受索命服务。”

外面沉默了一下。

夏风扯过被子，闷在里头冷哼了一声，一口气还没松到一半，紧跟着，那声音就拔高了点，这会子哭腔里还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你这儿接受什么服务？”

夏风顺嘴接：“特殊服务。”

“夏风。”这回门外的反应更加直接，房门在话音刚落时被泄愤似的踹了一脚，夏风忽然清醒了一大半，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他听出来是谁了。

门外边的谢绿吸溜着鼻子，保持着自己最后一抹倔强，竭力冷静道了一句：“救命。”

夏风愣了一下，跳下床时不小心把被子也连带着扯了下来，就这么连蹦带跳地拉开了门，门外亮光涌进来的一瞬，他低头看她。

谢绿也抬起眼。

她光着脚，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也挂着水珠，看到他的一瞬间，大眼睛里打转的眼泪，哗啦啦倾盆倒了下来。

夏风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去按她肩膀，贴上她肩，才发觉女孩子纤细的肩膀在发抖，他咬咬牙，发出来几个音节：“你怎么了？”

“夏风。”谢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角，哭得好大声，“我要秃了。”

“……”

谢绿抬起手。

夏风低头，看见谢绿一直背在身后那只手上，紧紧攥着的一把……

断发。

绿油油的。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谢绿只是想洗个头发，一开始，掉的只有大片大片的绿色泡沫，到最后，越洗越不对劲——

漂染得太狠，头发直接断了一截。

谢绿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加入秃头大军。

夏风听完故事，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忽而如释重负般往被扯落的地面的棉被上大咧咧地一坐：“就这个？”

自己多好的一头头发，妈妈在娘胎里给她的，就被她这样轻而易举地糟践了。

她一时越想越郁结，全然止不住眼泪。这会儿听到夏风轻飘飘的语气，悲愤交加之下，忍不住闪着泪光扑了过去，蹲在对方眼前，揪住了对方T恤领子：“什么叫就这个？”

她痛苦地一嚎：“我都想杀了自己好吗？”

夏风看着她，闲闲懒懒地一笑：“还好这儿隔音好，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谢绿继续哭，哭得抽抽嗒嗒，哽咽着回答：“滚你大爷，谁……谁能把我怎么样？”

“也是。”夏风手指搭上她揪着自己衣领的胳膊，伸手把她手腕握住了，还是那么不上心的笑容，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时，灯光下又有些出神的颜色，“但你吓到我了。”

一晃而过，柔软认真。

谢绿看着他的眼神，忽而有刹那的迷茫，同样迷茫暂停的眼泪，顺着她眼角滚了下来。

被夏风另一只手中途截住。

他手指揩过她的眼泪，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笑嘻嘻地晃了晃：“好啦，又没被人欺负，哭这么惨做什么？”

谢绿回过神，吸了吸鼻子：“我哭我的头发。”

“先把头发吹干吧。”夏风松了手，视线扫过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指，“你再这么拉着我，我可要被你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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