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2/2)
她不知道,每次看到那只喂养的乌龟时自己心里总是无限的欢喜。
她不知道,这些他自以为是的时光都是他用老师的特权骗来的。
她不知道,辞职后他想把乌龟交给她养,如果她拒绝,自己也可以带回家中,总是有个奢望。
她不知道,自己甚至连日后见面的开场白都想好了,那时他便笑着对她说,你还记得那只乌龟吗?
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自己唯一的念想被她亲手杀死了,如此残忍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明明自己对她一无所有而她却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最终杨泽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像一位合格的老师一般嘱咐着:
“你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你们组的谭川,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平时别那么爱出风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三张明信片你收好。”
他们像一对合格的虚情假意的师生那样做了道别。
他想,人在无端微笑地时候,不是百无聊赖,就是痛苦难当。
他想,这痛好比凌迟处死,千刀万剐,恨她如此薄情寡义,恨他如此懦弱不堪,恨他们在错误的年龄相遇。
成年人的世界,遇到再喜欢的人,想来只觉得非常遗憾,早几年遇见就好了,那些热烈、欢喜、年少轻狂和桀骜不驯,连同整个世界都要送给伤。
你来得太晚了,我已经学会了一个人送走洛日,一个人等待星光,我的爱早在无数个孤立无援的时刻里,变得有了计较和盘算,再也没有曾经的纯粹。
班然然捏着手中的明信片,嘲讽的笑了。
她当然知晓,一个才毕业的研究生哪里来的上一届学生。
她当然知晓,自己只有物理成绩是中游为何需要每天在办公室做题。
她当然知晓,只在广西云南海南才有的琼崖闭壳龟如何成了夏威夷乌龟岛的品种。
她当然知晓一切,只是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骗过了旁人。
作为一个合格的学生,她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装糊涂,什么时候闭嘴。
可是杨泽凌,她想,是一个不太合格的老师。
是她亲手杀死了那只乌龟;
是她亲手熄灭了他眼中的光;
是她算计逼走杨泽凌。
班然然想,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冷酷的想,她的世界不需要别人进入,有些妨碍自己的绊脚石,就应该正确且及时的清除。
回到家后,班然然翻看了这三张明信片
第一张
五月蟲斯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
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幽风·七月》
落款:泽凌
九月十日与你初识
第二张
有时候
我多么希望
能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能看穿我
能够明白了解我的一切
包括所有的斑斓和荒芜
那双眼眸能够穿透我最为本质的灵魂
直抵我心灵最深处那个真实的自己
她的话语能解决我所有的迷惑
或是对我的所作所为能有一针见血的评价
|--三毛
落款:泽凌
元月三十想与你度过下一年
第三张
我带着酒精和烟雾披荆斩棘
脚上长满水泡衣衫襤楼手里紧握玫瑰的刺
逃过了孤狼和恐怖的黑色森林
踏过了鱼腥和野草的绿色沼泽
躲过了冷嘲热讽的灰色人群
终于在一棵没有时间的枯树下找到了你
你回过头皱着眉看着我的玫瑰
说你来干嘛。
——泽凌
七月十日后会有期
班然然最终还是把那三张明信片收好,不过也就这样了。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间某处笑,无缘无故的在夜间笑,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游走,无缘无故的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此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惋惜,不呼唤,我也不啼哭,一切将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