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顾之忧(1/2)
莫悝的神色变得严肃,他一字一顿的,“你这是要带着师兄弟们去送死,我不同意。”
苏息在旁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自不量力。
“一年前北玦的事你不曾听过吗?”莫悝闭眼回忆,那是血洗江湖的慑人经历。
赵长婴虽身在后廷,但这样大的事,内宫也已议论纷纷,况且,又怎么能说后宫数万人,无一人来自江湖呢?
长婴垂首抿唇。
莫悝上前握着他的手,“大师兄,回河巅不好吗?”他眼里含着希冀,“师父现也松口了你和阿南姐姐的婚事。”
赵长婴只愣了一下,道,“莫悝,我做不到,”他摇首,“我离河巅三年,依她而活,她亦尊我友我,如今她与摄政王对峙,命在旦夕。”
如若莫悝知道,他口中的她是个女子,定要以为他已变了心。
可只因是女子,当他们惺惺相惜之时,就一定要杂有情愫吗?
莫悝道,“她此举无错,这事与你无关不是吗?”
与你无关,不是吗?
你凭什么一定要救她,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值得吗?
继而莫悝又说,“别给她添麻烦了。”
别给她添麻烦了。
你所能做的就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原来成为别人的负担是那么难受的事。
苏息想,这相伴的数载,赵长婴对李姝和哪怕没有爱,也有依赖。
但若不是因为爱或无能,为什么要依赖?
所以苏息一直觉得,女帝养的全是一群吃软饭的。
“莫悝,你回去吧,”赵长婴忽然抬首开口,“别说见过我。”
莫悝皱着眉看他,“为何?大师兄,如果你是因为三年供养而对她感恩戴德,”他的声音哽咽,“那你可曾想过,养育了你十几年的师父呢?”
“阿南姐姐也在等你回去啊。”
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赵长婴这样无能的人,为什么也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赵长婴伸手摸了摸莫悝的头,“怎么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说这样伤感的话。”
为何偏说与李綮对抗便是死?
杀他李綮也不见得难过逆天而行。
他不信这个邪。
所有的或高大或低矮的房屋无一不是慢慢垒起来的,别总是看到要做的事很困难,就觉得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有人也觉得女帝要除去摄政王是何等荒谬,可是苏息不也信了她吗?
莫悝一瞬之间,泪已溢出。
长婴续说,“她以何种方式待我,我便以何种方式待她。”
如,聂政刺侠累。
江湖人最是讲义气,他怎能明哲保身,弃她于不顾,那样他会活的好吗?
会愧疚一生的啊。
若姝和不肯放他走,那最后摄政王夺位,他同样是死路一条。
他相信,姝和放他走,不是希望他活着,而是希望他活的好。
要怎么活的好,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吗?
莫悝说什么也不肯走。
他其实知道,如果大师兄是因忠于主而不归,是为报主而不归,师父不会怪他。
师父那么疼爱他啊,连阿南姐姐与他的婚事也松了口。
莫悝忘不了师父那长长的叹息,也忘不了师父看着大师兄离去背影,痛心疾首的样子。
如果他知道,那个任性用事的大师兄,现在学会了他从前不屑一顾的忠义,师父一定很高兴吧。
十年养育,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莫悝小赵长婴四岁,莫悝来河巅时,长婴十四岁。
赵长婴那时意气风发,叛逆异常,师父说什么,他总要反驳。
莫悝以为,大师兄还是当年那个洒脱不羁的大师兄。
可不知何时,他变得更加沉稳,更加内敛。
莫悝看着大师兄和苏息离去的身影,第一次觉得很陌生。
那个因为想娶阿南姐姐和师父大吵一架而气愤出走的大师兄,好像不太一样了。
—次日、熹微—
竹篱下鸡鸣,芸窗外莺声。
苏息在临去早朝之时,就想着先把赵长婴这块烫手的山芋给解决了。
谁想在推门那刻,赵长婴正站在门边,在苏息愣神的片刻,他朝苏息鼻前凑去一个药瓶。
恰是上次那个翠玉葫芦!
苏息听他道了句,“对不起……”
苏息失了意识,沉沉睡去。
赵长婴解下他的腰牌,到院子中牵出马匹,驾马去了京师。
京师长街,此时已有茶点铺开了门,亦有老人清晨闲练,少不了农夫荷锄去田埂间。
赵长婴站在禁门前,踟蹰不行。
陛下,会愿意见他吗?
他能帮上陛下什么?
长婴握着那块腰牌,迟迟不敢进去。
他以为他是坚定不移要报恩的,可是到了临了之时,又是犹豫。
他或许不怕李綮的权利与威望,或许不怕死,可是他接受不了姝和的抗拒。
陛下不愿意他帮她,那不管长婴如何努力,无疑对他来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姝和说一就是一,说东绝对不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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