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水鬼(1/2)
狐晏这一觉,睡得真沉。
待他醒转,已是翌日晌午。他伏于梁间,摇了摇尚有些晕乎的小脑袋,睡眸微睁,扫了石屋一圈,不见有人。疑惑间,忽听石屋外袁达洛喝问:“你当真要去?”袁净初叹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子,闷闷道:“爹……爹方才出门时,不是说了么?昨日大雨,乔五爷送了他蓑衣和灯笼,知他手头紧,又给了他十两银子。爹就答应了乔五爷,叫我初七去一趟乔府,当一日……舞姬,以祝乔五爷六十寿诞。爹他拿人手短,我能不去么?”
袁达洛怒道:“哼!我就不信了,昨日下那么大的雨,乔安怀不好好在家呆着,却跑去给……给他送什么蓑衣灯笼,乔安怀压根儿就是不怀好意。哼!你若去了乔府,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袁净初耐住性子道:“洛儿,那乔五爷十分好面子。此次寿诞,他大摆筵席,我若在寿宴上大娱众宾,乔五爷脸上有光,必有嘉赏。到时,我就求他允你到他家的妙手堂当药童。”
袁达洛冷言斥道:“药童有什么好!”袁净初性子极好,温言应道:“妙手堂的余掌柜医术高明,你跟着他学个几年,将来不愁生计。”袁达洛道:“鬼才跟他学!再说,你虽在武飞龙家做过半年舞姬,可那武家小门小户的,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这次就不一样啦,乔五爷什么没见过,你的舞技可别叫他丢脸才是。”袁净初略有些心烦意乱:“洛儿,姐姐出去走走,你别跟来了。”
狐晏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他一面想:“这小子真浑,像只刺猬似的,动不动就刺他姐姐一下。”一面忙跳下了横梁,躲过了石屋前的刺猬小子,远远跟在了袁净初身后。昨日雨大风紧,小径上泥泞难行。到了那株桑树下,狐晏料想她会朝左走,向沙阳镇集而去。谁知袁净初拐到了右边,又走了约四五里,到了一个方圆一两里的荷塘跟前。
目之所及,唯见荷叶田田,疏影横斜。
袁净初到了塘边,自荷丛中拉出一条小小的木舟,跳了上去,摇着船撸,往荷塘深处去了。狐晏是旱鸭子,他纵身一跃,跳上了一只荷叶,待得身子略稳,即又朝前,跃至临近的叶盘上。他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小舟。
划至藕花密处,袁净初停了下来。她放下船撸,躺在了小舟上,大片荷叶全然遮住了她的身子。狐晏伏在左近的叶盘上,跃到了叶下,攀于荷茎。他瞧过去,见袁净初面向他侧身躺着,蜷成小小一团。她眸肿如桃,清泪抚面,背脊不住耸动。起先还很克制,只是低声嘤泣,继而哇的一声,呜呜大哭,仿佛欲把所受的委屈,都哭将出来。
狐晏喉间一酸,心上一动:“真没想到,素来温言软语的袁姑娘,会哭得这般伤心!胞弟尚幼,亲父薄情,也只有躲进这片荒僻的荷塘里,她方能放肆地哭诉委屈吧!”恨不得立时化作人形,跳上木舟,揽她入怀。正出神,突听有人叹道:“净初姑娘实在太可怜啦!”狐晏循声一瞧,见三只水鬼浮于清波下,在小舟旁游荡。
一红衣,一青衣,一玄衣。
方才的叹息,出自那红衣水鬼之口。水鬼通身上下,但凡有一处肌肤探到清波之上,即会通身寸裂而死。水鬼与狐族不同,他们十分低下,卑贱,游于八荒六合之外,凡人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