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2）

殿内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葛道石, 连这是肃穆庄重的早朝都顾不得。

十几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葛道石在同僚及玉阶上太子的目光下，定了定神, 自队伍中缓缓步入殿中，一路走过，众人自发让开道路。

有平时交好的同僚向他投来担忧或者安抚的目光，有不合的大臣，此刻眼中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也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众生百态，尽在于此, 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一眼便能看得分明。

葛道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心底的叹息一声重过一声。

为何？

为何！

葛道石不止一次想要质问，为什么灾祸会落到他们家头上？

太子是不成器不假，可他是太子，只这一个身份，就足够将偌大葛家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太子还有所顾忌，那是因为他想做个明君, 若是太子放弃, 意图做个昏君，只求自己痛快，别说葛家, 这朝堂上下都得遭殃。

皇权大于天, 当真不只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在这个时代, 它是真理，是王法，是一切。

葛道石在殿中默默拜下，声音嘶哑，“殿下，微臣尚未查证犬子清白，江州离京城有半月路程，微臣请旨，将逆子押回京城，再做查证。”

此举意在拖延，葛道石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保下复儿的命，但总要试一试。

他说出这句话后心中忐忑不已，众人皆知，太子不是个有耐心的，等有片刻，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冷哼，葛道石顿时绷紧心弦。

“半月？”太子不悦道，“太迟了，十天之内，孤要在天牢内见到罪臣葛复的身影，另外，大理寺加紧调查。”

葛道石闻言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太子用了罪臣二字定义葛复，说明在他心中葛复罪名早便不再有异议。

“另外，”太子瞥了殿中的葛道石一眼，“爱卿若要为令郎脱罪，还是尽快得好。”

葛道石扯了扯嘴角，露出感激笑容，恭敬拜下，“多谢殿下信任。”

“哼！”

玉阶上又传来一声冷哼。

葛道石再拜了一拜，退回队列，后背已然布满冷汗。

他不畏惧太子，畏惧的是皇权。

复儿，葛道石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底长叹一声。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木公公一甩拂尘，尖细的声音从玉阶旁响起，在安静的殿内回荡。

早便准备好的各个官员依次上前汇报。

然而多是一些已经商议好策略的事情，便是偶尔有一些未曾定下决策的事情，也多为小事，无关紧要。

这让一心想要象父皇那样一言动天下的太子很是不满，但他谨记宿顺迟所说，不可在百官面前太过显露自己的不满，因此一直强忍着。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百官禀报完毕，太子立刻甩袖离座。

“唉，”站在最前列的几位老臣相互看了看，幽幽叹了口气。

太子不成器，自身无甚本领还好高骛远，他们便是有意教导也是无法。

这些小事，看起来像是百官们敷衍太子，可实际上却是他们这几位老臣细心挑选出来的，太子若是认真听完，起码也能对大夏近况有个大致了解。

但太子全程都在走神，点头摇头漫不经心，全然未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过耳都未曾进。

“几位阁老，”卫霖没有跟随百官离开，刻意落后几步，冲几位颔首致意。

阁老们很给他面子，纷纷抬手回礼，“王爷。”

他摇了摇头，抬手引道，“几位阁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边走边说如何？”

边走边说，不停留在一个地方，只要控制好音量，不碰上能读唇语的异人，其实是极为保密的手段。

几位老臣不必对视，便颇有默契得推出一人，其余人退后几步，告辞离去。

“于阁老。”卫霖淡淡点头，这一位于阁老在几位阁老中相对年轻，但能力不俗，是众人看好的首辅接班人。

于阁老神采奕奕，与百官们或颓靡或急躁的模样分外不同，可见养气功夫上佳。

卫霖没有多浪费时间，行在宫道上，轻声开口，“本王实在担忧皇伯病情。”

远处飘来浓烈的花香，清风拂过衣摆，卫霖的声音准确传入于阁老耳中，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头顶鸟雀飞过，轻鸣悦耳。

于阁老侧身望见年轻男子的面容裹在金光之中，耀眼夺目，端正的轮廓、坚定的目光、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实在是个出色的男儿。

于阁老心中一乐，唉，这样的男儿，他之前怎么没想到把自家小女儿许配给他呢？可惜了，人家已经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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