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森林(1/2)
“几年前吧。”顾家深眸光柔和地望着她,“爸妈再婚,我从家里搬了出来,买了这里的房子。”
“一般人都喜欢住新房子,你怎么偏选了老房子?”
“比起千篇一律的现代公寓,我更喜欢这种陈年旧宅,在有故事的地方写故事,更能激发创作的灵感。”
“你的家具也是古董?”
“奶奶的陪嫁。”
“真够久远的,对了,你都写了些什么小说,能不能介绍几本给我看看?”
顾家深扬起嘴角,笑容如光华一般绽放,冷硬疏离的气场在瞬间消融:
“之前你从来都不问我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没兴趣知道呢。”
她不是没兴趣知道,而是全部心力都被A先生占据了,直到今天,他与她之间,依然横亘着这个神秘的女人。
随后,她看到顾家深的眼里又流露出那种熟悉的既柔软又激荡的色彩,这让许曼的心被一下子拧紧,突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我的作品不多,每本出版的书又总让我有不同程度的遗憾,所以,《栈蝶》是我目前最满意的小说,这是我和A先生合写的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认为我就是A先生,而A先生只不过是我为她起的化名罢了。”
“能否告诉我她的真实姓名?”
顾家深缄默片刻,答道:
“对不起,我不能说。”
在不久前刚翻新的餐饮店和花花绿绿的儿童商场的包围下,兰心剧院似乎比夜色下更加黯淡,好似白发驼背的老人混迹于众多朝气蓬勃年轻的面孔之中,显得格外沧桑憔悴。
舞台上正在排戏。有几个穿着白色披风的年轻人围绕着一个怪异的雕像双膝跪地,两手交叠地做着祈祷的动作,并铿锵有力地念着台词,不远处有个带着面具的身着灰色披风的高大身影正无声地俯视着他们。
“克洛罗斯,伟大的时间之神,请聆听我们的祈祷。”
“这世上,亘古不变,无可阻挡的就是时间的流逝,在您的面前,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连尘埃都拂如。”
“恳请您聆听我们这些凡人最卑微的诉求吧。”
“人生不过数十年寒暑,转眼烟消云散,何以所渴求的永远得不到,得到的永远并非所求?”
“请让我们活得更长久一点吧,让一切愿望都能达成,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
一切愿望都能达成,然后就幸福了吗?这世上,或许最不幸的便是得偿所愿的同时依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绚丽辉煌要承受的是灯火背后的阴影。
富贵闲人的岁月千篇一律无所事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担忧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哈扎尔辞典》上说过这样一句话:“幸福到来的时刻,得给它加上一丁点儿轻微的苦涩。这样就能记得更牢,因为面对不愉快的时刻比对愉快的时刻记得更长更久。”
人们之所以会有幸福的感觉,那是因为不幸的反衬,之所以会得到,是因为终会失去。世间的事本来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变化无常,要不然人心不会有那么多忧思惊恐,也不会每天都有人跑来她的诊所。
想到这儿,许曼禁不住弯起唇角。
如此看来,向时间之神祈祷活得更久,得到更多简直毫无意义,多此一举。
“很愚蠢的祈求吧?”
许曼悚然一惊,回头看去,舞台上的灰衣男子竟不知不觉来到她的身边,摘掉面具,露出一张清俊夺目的脸,此人正是陈思简。
“是贪心!”她松了口气,问道,“你演的什么角色?”
“时间之神克洛罗斯。”
“身为时间之神,你会同意他们的祈求吗?”
陈思简笑了:
“他当然会,时间无边无垠,生命无休无止,凡人的戏码周而复始,但凡有一点新奇有趣的,他才不会错过考验或惩罚凡人的机会。不过,时间之神可不会把自己阴暗的小心思暴露出来,只会冠冕堂皇地说道:‘时间的法则不容违背,所求与所得亦是定数,无法更改。不过,看在你们诚心祈求的份上,我赐予你们两段并行的时间,一段是得,一段是不得,你们自行体验吧。”
陈思简郑重其事的表情,华丽丽的舞台腔让心事重重的许曼忍俊不禁,她多少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和他保持这么多年的友谊,因为这个男人有些像她的舅舅王可清,既聪明睿智又活泼洒脱,拿得起放得下,哪里像她,表面看似洞悉人心的心理医生,区区一个暗恋就被折磨得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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